歐陽子平精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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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頭禁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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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17 pm

獵頭禁地


木蘭花的聲音竟是沉緩,但是也極之嚴肅,含有不可抗拒的命令意味,她一字一頓地道:「安妮,站起來。」
聽得木蘭花忽然命令安妮站起來,高翔,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,心頭狂跳了起來,他們這時,也有點知道將會
有甚麼事發生了!
  全然未知的只有安妮一個人,她聽得木蘭花那麼嚴肅的聲音,叫她站起來,她不禁嚇得呆了一呆,
隨即她轉頭四望...

安妮是一個殘廢,造成她殘廢的原因,是由於小兒痲痺症,小兒痳痺症造成殘廢的原因是脊髓發炎之後硬化,
令得神經中樞不能指揮身體的某些部份而來的。安妮的雙腿,本來可以說是沒有甚麼知覺的,但這時,
她卻能用她自己的腿,站直了自己身子。...


最先出聲的,還是安妮自己。 她用異樣的聲調,叫了出來,道:「我能自己站立了?」

她一面叫著,一面揮舞著雙手,她本來就站得不穩,手臂一揮舞,身子向前一傾,便向前跌了下來,
穆秀珍連忙竄過去,將她扶住。 安妮伏在穆秀珍的肩頭上,淚水不由自主,自她的眼中湧了出來,....

    ※    ※    ※

木蘭花的地址,並不是公開的,但是卻也不是什麼秘密,所以她常常接到很多不相識的人的來信,
木蘭花對每一個封信,都看得十分認真。

  那天早上,陽光明媚,郵差一早就送了一大疊的信來,安妮接過了信,一封一封地拆了開來,
用夾子將信紙和信封夾在一起,好使木蘭花看信的時候省點力,當她拆開了一個淺綠色的信封之際,
她皺了皺眉,抬起頭來,道:「蘭花姐,那姓王的女孩子,又有信來了!」
  木蘭花站在陽台上,望著在陽光下,閃耀起奪目光輝的平靜的海面,她笑著,
道:「這已是她的第四封信了,對不?」
  安妮點著頭,道:「是,蘭花姐,她信中所寫的,一封比一封焦切,你不認為應該見一見她麼?
看來她真的遭到了極大的困難!」
  木蘭花慢慢地轉過身,來到安妮的身邊。
  安妮忙將那封信,遞到了木蘭花的面前。

  信上的字跡很完整,很娟秀,一看就知道,是一個少女的筆跡,
信也寫得很好:「蘭花姐姐,我以前的三封信,你應該收到了,
為什麼我一直得不到你的回音?我的心中亂極了,我想,世界上除了你之外,
絕沒有別的人再可以幫助我,我要你幫助,我實在需要你的幫助,
你為什麼不理睬我?如果你再不回答我,那麼我就絕望了,蘭花姐姐,你不會使我絕望的吧?王可麗上。」

  安妮等到木蘭花看完了那封信,她的神情多少有點激動,
道:「蘭花姐,你難道真的不理睬她?她可能真的需要幫助!」
  木蘭花呆了片刻,才嘆了一聲,道:「安妮,她第一封信,不是寫著她的電話號碼麼?
你和她通一個電話,請她到我們這裏來談一談。」
  安妮立時高興地叫了起來,她一按拐杖上的掣,杖尖伸長了尺許,她已「站」了起來。

  她立即來到了電話旁,回頭向木蘭花一笑,道:「我等你這個吩咐,等了好久了,
蘭花姐,我想王可麗一定是一個很可愛的小女孩!」木蘭花笑著,道:「聽你的口氣,好像你是一個大女孩了!」

  安妮高興地撥著電話號碼,木蘭花卻走了開去,如果不是她看到了安妮那種渴望和王可麗連絡的神情,她是不準備和王可麗會面的。
  從第一封來信中,木蘭花就斷定那位王可麗小姐,不會超過十六歲,這個年齡的女孩子,有許多古古怪怪的幻想,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,

在這個年齡的女孩子看來,可能變得十分的重要,所以雖然從第一封信起,信中的語氣就十分焦急,但是,木蘭花卻只是一笑置之。

  而這時,她之所以決定見一見那少女,多半還是為了安妮。因為,在接連三封信之後,木蘭花雖然沒有什麼表示,
但安妮卻已顯得十分不安了。

  安妮時時趁機提起這件事來,木蘭花知道安妮的心地十分好,急於幫助她從來也未曾見過面的人,而木蘭花在督促安妮的學歷上,
雖然極其嚴厲,然而她心中對安妮也是愛護備至的。

  木蘭花心想,就算沒有什麼大事,讓安妮多一個朋友,也是好的。
  木蘭花一面想著,一面已來到了花園中。
  也就在那時,她聽到安妮在陽台上大叫著,道:「蘭花姐,王可麗說,她馬上就來,你猜她在那裏?

就在那邊山頭上的那幢淺藍色的洋房中!」

  木蘭花抬頭望了那房子一眼,道:「那麼,你還不準備下來迎接客人?」
  「我來了!」安妮答應著。

  她突然控制著她的拐杖,自她的拐杖尖端,發出了「嗤嗤」的聲響,她人已搖搖幌幌地從陽台的欄杆上飛越而過。落在木蘭花的身邊。
  木蘭花搖著頭,道;「安妮,五風說過,拐杖中儲存的飛行動力,並不太多,非到必要的時候,不可使用,你怎麼忘了?」
  安妮吐了吐舌頭,道:「蘭花姐,我實在是太高興了!」

  木蘭花也不忍心多責備她,只是笑了笑,道:「安妮,你有了能幫助人的機會,就那麼的高興,這真難得,幫助人,本來就比接受幫助更快樂!」
  安妮又高興地笑了起來,但是她立即皺起了眉,道:「蘭花姐,你想王可麗她有了什麼困難,我們是不是能夠幫助她?」

  木蘭花道:「那要看你是不是肯盡力了!」
  「我?」安妮驚訝地問。
  「當然是你,你已將她當作是你的朋友了,是麼?」
  「噢!」安妮叫著,「蘭花姐,你總不成袖手旁觀,她寫信來,是向你求助的。」
  「可是如果你獨力可以幫助她,為什麼不自己試一試?」
  木蘭花微笑著,她突然抬頭,道:「你看,那一定是王可麗了!」

  在公路上,一輛自行車,正急速地駛來。
  在自行車上的,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,她穿著一套白色的運動裝,頭髮剪得短短地,自行車在木蘭花住所的鐵門外,停了下來。
  安妮早已到了鐵門口,門外的那少女看來很健康,她有著圓圓的臉,和一雙明媚的大眼睛。她望著安妮,有點羞澀地道:「我是王可麗。」
  安妮拉開了鐵門,向她伸出手去,道:「我是安妮。」
  王可麗點頭道:「我知道你,蘭花姐姐——」

  「她正等著你,」安妮拉住了王可麗的手,將王可麗拉了進來。
  木蘭花也迎了上去,王可麗看到了木蘭花,又是高興,又是拘謹,木蘭花以十分親切的微笑迎接著她,
道:「真對不起,一直等接到了你第四封信,才給你回音。」
  王可麗漲紅了臉,道:「不,不,你肯見我,我實在太高興了!」

  木蘭花可以看得出,王可麗是真的高興,但是木蘭花更可以看得出,王可麗的心中,有著十分令得她憂愁的事情在。
  因為王可麗的臉上,有一種急不及待的神情,她好幾次想要說什麼,可是嘴唇掀動著,卻又沒有講出來。
  木蘭花也握住了她的手,那樣,可以減少一些她心中的焦慮,木蘭花道:「別著急,你有什麼為難的事,我們可以慢慢來商量。」
  王可麗點著頭,她們一起在花園的長凳上坐了下來。

  像王可麗那樣年紀的女孩子是最純真的,雖然她有事來求木蘭花,但是她卻也不會像成年人一樣,先說上一大串客套話。
  她一坐了下來,就道:「蘭花姐姐,我哥哥可能已經死了!」

  她才說出了一句話,眼中已是淚花亂轉。
  木蘭花呆了一呆,她的判斷能力再高,也絕對無法在這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之中,猜想出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事的。
  她問道:「你哥哥是——」
  「他叫王可敬,他是——」

  王可麗的話還沒有說完,木蘭花和安妮兩人,已經「啊」地一聲,安妮立時搶著道:「我知道,王可敬是一個出名的旅行家,
探險家,他曾是南極探險隊中的一員,他現在出了什麼事?報上不是登著,他在上個月,出發到西非洲去了麼?」
  「是的,」王可麗忍著淚,「他到西非洲去了,在幾內亞,加納,多哥,他都有信給我,可是到了喀麥隆之後,就音訊全無了!」
  水蘭花拍著王可麗的手背,道:「探險家有時候,需要經年累月地在原始叢林中渡過,我想,你沒有他的音訊,至多半個月吧!」
  「十二天了!」王可麗回答。
  「那又何必著急?」
  王可麗的淚水,終於流了下來,道:「他曾和我分開過一年多,我卻沒有焦急,但是這一次,惰形卻不同,他可能已……不在人世了!」
  王可麗哭得更傷心,她不斷地抽咽著。
  木蘭花讓她哭了一會,了道:「你得將情形和我說一說,你憑什麼,以為他已經遭到了不幸,那可能是你的幻想!」
  王可麗漸漸止住了哭聲,她道:「不是的,他最後一封信,說是他已在喀麥隆的北面,已經發現了幾個一直到現在迄未有人所知的非洲民族,
那些土人,還完全過著幾萬年以前的原始生活,他準備深入地去研究他們的生活,他在信中告訴我說,
那些土人,全是獵頭族,從來也沒有人進入過他們居住的範圍之內!」

 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。
  獵頭族!這是任何文明人聽到了,心中都不禁要起一股戰慄的一個名詞,木蘭花自然知道,西非洲的原始森林中,
兇悍的土人幾乎和世界文明是隔絕的,他們還過著原始的生活,和穴居人差不多,甚至還不懂得使用火!

  深入那樣的蠻荒之地去探險,那簡直是將自己的生命當作兒戲,但是如果能夠安然回來的話,對於科學家的貢獻,卻也是無可估量的。
  王可敬的探險旅行,已為科學家作了不少新的發現,而他如今的這次冒險,為科學而犧牲的成份,實在是太高了!
  木蘭花靜默著,王可麗緊握著她的手,道:「蘭花姐,你認為他怎麼了?」

  木蘭花緩緩地搖著頭,道:「我沒有法子知道他怎麼了,因為我對他的情形,根本就不了解,我看,你還是再等幾天,或者他會有信息來的。」
  王可麗黯然地搖著頭,道:「五天前,我接到一封電報,是從中非阿尚博堡打來,發電報的人說他是我哥哥的嚮導的兄長,
他說,我哥哥是一個嚮導,三個土人,一起沿著沙立河,向河上游走去的,第二天,三個土人的屍體,便順河流了下來,
第三天,他的弟弟,那嚮導的屍體,也已被人發現
  王可麗講到這裏,聲音也變得嘶啞了。

  她難過地道:「我們自小就沒有父母,一直是我哥哥照料著我,如果他不能回來,我……就決定不再讀書,去承繼他的遺志!」
  木蘭花聽得王可麗一而哭,一面說著,只當她說她哥哥如果不回來的話,她就不知道要如何才好了,卻料不到王可麗卻說出那樣的話來。
  木蘭花對王可麗的那份堅強,極其欣賞。她望了王可麗半晌,道:「可是,作為一個探險家來說,你年紀還太輕了些。」

  王可麗道:「我是比安妮大,我今年已十六歲了。」
  木蘭花皺著眉,過了半晌,她才道:「來,讓我們先去看看西非洲的地圖。」
  安妮忙拉著王可麗的手,兩人一起站了起來,安妮在王可麗的耳際低聲道:「你別急,蘭花姐一定有辦法的!」
  木蘭花是聽到安妮低聲交談的,但是她卻沒有說什麼。
  她們一起來到了二樓的書房,木蘭花打開了一冊厚厚的世界地圖。

  當她翻到了西非洲的那一頁之際,她皺著雙眉,道:「你哥哥遭到意外的地方,是整個黑暗大陸最神秘可怖的地方!」
  王可麗咬著下唇,點了點頭。

  木蘭花仍然望著地圖,道:「他一定是在沙立河流域出事的,沙立河發源在乍得湖,這裏的說明是乍得湖的附近,除了土人之外,
根本沒有別人到過,你說的阿尚博堡,是屬於中非共和國北部的一個城市,如果要尋找你的哥哥,一定該從那地方開始。」
  王可麗失聲道:「尋找我的哥哥?蘭花姐姐,你認為還可以找得到他?」

  木蘭花轉過頭來,道:「希望如此,但是你卻不可樂觀,可麗,我的希望,只是寄托在兩點上,
其一,他的屍體沒有發現,第二,他是一個著名的探險家,有著適應各種生活環境的本領。」

  王可麗停了半晌,才道:「蘭花姐姐,你是說,我們一起到非洲去找他?」
  「不。」木蘭花搖著頭。
  王可麗低低地嘆了一聲,她以為木蘭花對她是沒有什麼幫助的了。
  可是,木蘭花接下來的話,卻令得王可麗張大了口,閤不攏來。
  木蘭花接著道:「你是不適合到那種蠻荒去的,你反正住得近,如果你一個人嫌寂寞,可以搬過來和安妮一起住,你們——」
  木蘭花的話還未講完,安妮已經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了,她立時叫了起來,道:「不!當然,我不是不喜歡和可麗一起住,但是——」
  木蘭花嚴厲地瞪了她一眼,道:「但是什麼?你更不能去,我一個人去,一有消息,我立即會告訴你的,可麗,你安心留在本市。」
  王可麗搖著頭,她自然不同意木蘭花的辦法,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反對才好。

  安妮大聲地道:「蘭花姐,你一個人,那怎麼可以?」
  「那是唯一的辦法,我會沿著沙立河,去尋找可麗的哥哥,他是一位令人敬佩的探險家,如果能夠將他從困境中救出來,
是一件十分有意義的事,就算不能,也得確定他的生死,好讓世人來哀悼他那種為科學而犧牲的崇高精神!」

  王可麗著急地拉著安妮的衣袖,可是木蘭花已經決定了,安妮知道,自己再說也是沒有用處的,是以她只是向王可麗擺了擺手。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我的話你們聽到了沒有?」
  安妮過了片刻,才道:「聽到了。」

  木蘭花又審視了地圖半晌,道:「安妮,你替我將有關西非洲的參考書找出來,我要去見幾個人,準備一下應用的東西。」
  「你要去見誰?」安妮問。

  「見幾個對非洲探險有經驗的人,聽聽他們的意見。」木蘭花回答著,向王可麗點了點頭,便離開了書房。
  不一台,就聽到了汽車引擎的發動聲,木蘭花已駕車離去了。王可麗和安妮見面,雖然還不到半小時,
但是她們年齡相差不多,這時已像老朋友一般。
  王可麗苦笑著,道:「如果早知有那樣的結果,我也不會寫信來要求幫助了,要去冒險,我們應該一起去,怎可叫蘭花姐姐一個人去?」
  安妮緊皺著雙眉,突然間,她大叫一聲,道:「我有辦法了,找秀珍姐去!」
  王可麗一怔,道:「秀珍姐?」

  「是的!她一定有辦法的!」安妮頑皮地笑著,「蘭花姐一定會罵我,但是至多捱她一餐罵,也比看她一個人去冒險的好
  王可麗擔心地道:「如果……秀珍姐姐不肯幫我們?」

  安妮笑了起來,道:「那是你不了解秀珍姐!她怎會不肯幫我們?我們要她一起偷進太空船,飛至月球去,她也肯的——」
  王可麗的心中雖然憂戚,但是聽得安妮那樣說,她也不禁笑了起來,安妮忙拿起了電話,不一會,她就聽到了秀珍的聲音。
  安妮大聲叫道:「秀珍姐,你在作甚麼?」

  「悶死了!」穆秀珍的聲音大得在一旁的王可麗也可以聽得見。
  「秀珍姐,我們新認識了一個朋友,她是探險家王可敬的妹妹,她有一件很急事的急事,非常非常重要,只有你才能幫助我們!」
  穆秀珍道:「幫助你們?究竟是你的事還是她的事?」
  「是我們的事,你也有份的,你快來!」
  「好的,我就來!」穆秀珍「拍」地放下了電話。

  安妮道:「秀珍姐是性急的人,她如果知道了蘭花姐要一個人去,一定會不依,和她據理力爭,那我們就可以一起去了。」
  王可麗伸頭向窗外望去,看來她的性子也很急,穆秀珍來得十分快,
安妮剛遵照木蘭花的吩咐,找出了六七本參考書,穆秀珍的藍色跑車已經駛到門口了!
  她自己推開了鐵門,大聲嚷叫著,走了進來,叫道:「安妮小鬼頭,你在甚麼地方?你那朋友?怎麼躲著還不出來?」
  安妮拉著王可麗,奔下了樓梯——穆秀珍剛好在這時,衝進了客廳,她向王可麗一看,「唔」地一聲,
道:「也是一個小鬼頭,安妮,你可有伴了!」
  安妮笑著,道:「秀珍姐,她叫王可麗。」
  王可麗不好意思地笑著叫道:「秀珍姐姐。」
  穆秀珍拉住了她的手,嚷道:「快說,是甚麼事?」

  安妮用最簡單的話,將發生了甚麼事,向穆秀珍說了一遍,穆秀珍揚著眉,道:「安妮,你出那種鬼主意,小心蘭花姐將你鎖起來!」
  安妮呶著嘴,道:「秀珍姐,我們找你來商量,你倒來嚇我們,蘭花姐一個人去冒險,真是凶多吉少,應該有人和她一起去。」
  穆秀珍一揚手,手指相叩,發出了「得」地一聲響,道:「你說得對,應該有人和蘭花姐一起去才行!」
  安妮和王可麗都高興了起來。

  可是,接下來穆秀珍所說的話,卻令得她們兩人,目定口呆,穆秀珍指著她自己的鼻子,道:「我和她一起去,不是你們!」
  安妮和王可麗互望了一眼,安妮的眼向上翻,她叫道:「我暈了!」
  穆秀珍瞪著眼,道:「為甚麼?」
  安妮道:「早知道我們沒有份,真不打算告訴你!」
  穆秀珍惡狠狠地道:「你敢!」

  安妮笑著,道:「秀珍姐,你是最講理的人,你想想,可麗的哥哥,生死不明,要她在這裏等著消息,那真是一種難以忍受的折磨!」
  穆秀珍的心地其實最軟,她不由自主點著頭,道:「你說得倒有道理。」
  安妮道:「還有我,要是你們都去了,我一個人,孤零零地,有甚麼趣味?秀珍姐,我怕一個人,別讓我獨自一個人留在這裏!」
  穆秀珍貶著眼睛,嘆了一聲,道:「你想怎麼樣?」

  安妮忙道:「蘭花姐一定先到中非共和國的阿尚博堡,我們也在暗中作準備,她一動身,我們就跟著起飛,她到了,我們也到了!」
  「那不行,」穆秀珍立時說,「她會將我們趕回來的!」

  聽得穆秀珍那樣說,安妮和王可麗互望了一眼,兩人都會心地一笑,因為穆秀珍只是說安妮的辦法不行,並不反對她們三人一起去!

  安妮打蛇隨棍上,忙道:「秀珍姐,你有甚麼辦法?」
  穆秀珍皺著眉,來回踱著,道:「蘭花姐如果看到了我們,一定十分發怒,說不定她一怒之下,立即回來,我們豈不是糟糕?」
  安妮咬著帕巾,道:「是啊,總得想一個辦法,令她不發怒,又肯帶著我們,一起去尋找可麗的哥哥才好。」

  穆秀珍突然停了下來,道:「我有辦法了!」
  安妮發出了一聲歡呼。
  穆秀珍道:「照你的辦法,我們到那個甚麼堡去,但是卻先不和她會面,等她開始去探險時,我們跟在她的後面,等和她見了面,
大家都在原始森林中,她就算發怒,也沒有辦法了。」

  安妮拍手道:「好!好!」
  她回過頭來,道:「可麗,你看,我不是早對你說過了?秀珍姐最肯幫我們忙,她才不怕甚麼獵頭族了,她甚麼都不怕!」
  穆秀珍笑了起來,道:「我只怕你,小鬼頭,因為你古靈精怪的主意,實在太多了。你要記住,一切都讓我去準備,不得走漏風聲!」
  安妮大聲應道:「是!」

  穆秀珍拉了拉王可麗的手,安慰了王可麗幾句,就回去了。當天,木蘭花到天黑才回來,一回來就埋頭著那幾本參考書。
  一連兩天,王可麗每天放學就來,但木蘭花幾乎沒有和她說甚麼話,倒是安妮和王可麗,真正成了一雙極要好的朋友。
  第三天一早,木蘭花就叫醒了安妮,當安妮揉著眼,坐起身來時,木蘭花道:「我要走了,秀珍如果問起來,你不能告訴她我去了那裏!」
  安妮心中有虧心事,她不敢望木蘭花,只是點著頭。她早知木蘭花乘搭今早九時半的飛機走,那是穆秀珍調查來的。
  而她,穆秀珍和王可麗三人,則乘搭十一時的飛機離開本市,安妮低著頭,道:「蘭花姐,要是高翔哥哥問起來呢?」

  木蘭花皺了皺眉,道:「你不妨說,我到非洲去了,他正在外埠開會,只怕幾天內不會回來的,你和可麗,可別出甚麼古怪主意。」
  安妮的頭低得更低,她沒有說甚麼。
  木蘭花將準備好了的一隻手提箱,拎下了樓,安妮送她到了車邊,安妮實在不想瞞著木蘭花,她想將自己的計劃,告訴木蘭花。
  可是,當她還在猶豫著的時候,木蘭花卻已上了車,立即駛動車子,走了。安妮嘆了一聲,回到屋中,立時和穆秀珍,王可麗通了一個電話。
  九點鐘,王可麗和穆秀珍全來了,穆秀珍的車後,也放著一隻箱子,她一下車,就道:「我們的飛行路線,和蘭花姐不同,
我們可能比她先到班吉。班吉是中非共和國的首都。那阿尚博堡卻是小地方,
我問過那裏的人,他說在班吉有小飛機飛去,沿途可能十分辛苦,你們不要後悔才好!」

  「一定不後悔!」安妮和王可麗一起說。
  「那我們出發了!」穆秀珍神氣地叫著,儼然是一個首領,對王可麗和安妮來說,她自然是真正的首領了。
  她們三人一起上了車,車子向機場絕塵而去!
    ※    ※    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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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dmin 在 周日 8月 11, 2024 10:21 pm 作了第 26 次修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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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頭禁地 Empty 獵頭禁地--續一

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19 pm



現代的交通工具,雖然可以說是速度高到古代人不可思議的了,但是長程的飛行、,仍然不免令人困倦,
她們經過了中南半島,飛過了印度,穿過了阿拉伯,到了非洲。她們在開羅停了幾小時。

  從飛過阿拉伯,木蘭花的飛行路線和她們三人不同,木蘭花並沒有到開羅,而是先飛到雅典,再從雅典,飛到非洲。
  從埃及再起飛,她們在蘇丹停了一停,就直飛到了班吉。中非共和國雖然是一個十分落後的新獨立國家,但是班吉卻是一個美麗的城市。
  飛機在滿天的晚霞之中,降落在機場上。

  非洲的晚霞,似乎比任何地方,都來得紅艷,她們下了機,雖然抬頭望去,看到的全是現代化的建築,但卻也自然而然,嗅到了森林的氣味。
  一面下飛機,穆秀珍一面叮囑著,道:「小心,蘭花姐可能也快到了,我們立時離開機場,到酒店去,讓她發現就糟了!」

  她們在經過了海關的檢查之後,就穿過了寬闊的街道,來到酒店中,班吉的建築很現代化,如果不是看到滿街行走的黑人,真想不到那是在非洲。
  他們一到了酒店,便打聽甚麼時候有飛機飛往阿尚博堡,她們得到的答覆是每天一班,早上七時起飛,旅客不必登記,隨到隨上。

  穆秀珍、安妮和王可麗三人,躲在酒店房間中不敢出去,唯恐碰上木蘭花,她們知道,木蘭花也可能落榻在這間酒店,因為那是全城最好的酒店。
  木蘭花的確就住在那家酒店之中,但是她來得較遲,在兩小時以後,她走進了那家濟店,高大的黑人侍役,忙替她提著箱子。
  當木蘭花來到櫃前之時,酒店的管事以親切的笑容,迎接著她,木蘭花問道:「到阿尚博堡去的飛機,每天有飛機起飛?」

  「到阿尚博堡去,小姐,你一定和那三位小姐是同路的了!」酒店管事殷勤地說:「她們是大約兩小時之前到達的。」
  木蘭花呆了一呆,道:「三位小姐?」
  「是的,你和其中的一位很相像,你們是姐妹吧?」酒店管事又說著,「還有一位小姐,支著拐杖,可是行動卻十分快捷。」
  不必那酒店管事再向下講去,木蘭花也已明白了!

  她立即道:「是的,原來她們已經來了,那你不必另外為我找房間了,她們住在幾號房間,請你告訴我。」
  「好的,她們在六樓,六二五號房!」
  木蘭花離開了櫃台,乘搭電梯,到了六樓。

  當她站在六二五號房門前時,她的心中,實在十分憤怒,穆秀珍實在太胡鬧了,但一定是安妮叫穆秀珍來的。
  她一面想著如何處理她們三人,一面伸手去敲門。
  她立時聽到了穆秀珍的聲音,道:「進來。」

  木蘭花推門進去,穆秀珍立時傻了。安妮和王可麗卻還沒有發現穆秀珍的傻態,也不知道木蘭花來了,因為她們正在陽台上,向下看看街景。
  木蘭花望了穆秀珍一眼,給了那黑人侍者小賬,黑人侍者退了出去,穆秀珍直到這時,才從驚愕之中,驚醒了過來。
  她尷尬地笑著,道:「安妮,可麗,你們看誰來了!」

  安妮和可麗轉過頭來,她們自然也立時看到了木蘭花,她們兩人都一呆,不知道是走進房間來好,還是繼續留在陽台上的好。
  木蘭花沉著臉,坐了下來,叫道:「秀珍!」
  穆秀珍轉頭向安妮苦笑了一下,道:「是我的主意,蘭花姐,你想,你一個人來冒險,我們怎麼放心?而王可麗也十分著急!」
  安妮拉著王可麗的手,也走了進來,她低著頭,道:「蘭花姐,是我的主意。」
  木蘭花仍然沉著臉,她道:「不管是誰的主意,你們立即走!」
  穆秀珍,安妮和王可麗三人,面面相覷。

  王可麗咬著了唇,道:「蘭花姐姐,她們或者肯回去,但我是一定不同的了,我要去尋找我的哥哥,如果他還在人世的話。」
  木蘭花望定了王可麗,道:「你早有那樣的決心,就該自己早來了,何必寫信給我?」

  王可麗臉上的神色十分堅決,但是她究竟年紀還輕,她的眼中,轉動著淚花,她道:「因為我一個人做不到這一點,所以我要人幫助!」
  她講了那句話之後,略頓了一頓,立時又道:「可是,我需要的是幫助,並不是要由你來完全代替我去倣這件事!」

  木蘭花嘆了一聲道:「你們三人,自信對沙立河流域的事,知道多少?你們可知道我們在東岸走,會有什麼遭遇,在西岸走,又會有什麼遭遇?」
  王可麗低著頭,道:「我不知道。」
  木蘭花又道:「你們可知道,沿著沙立河向上游走的地形怎樣,可知道第一次遇到的土人,是什麼族?可知道如何應付他們?」
  穆秀珍道:「我們全不知道。」
  「那你們怎麼去?」
  「有你帶領著我們啊!」穆秀珍睜大了眼睛。
  木蘭花又是好氣,又是好笑,她搖著頭,道:「我不能帶你們去冒這個險,我們以前,曾冒過很多險,但是都是和文明人對敵,
現在我們面對的是言語不通,生性兇悍的土人,可能我們連土人的影子也沒見到,就已經死在毒箭之下了!」

  安妮哀求著道:「蘭花姐,我們……我們已經到了班吉——」
  「你們回去,要是你們不回去,我就取消這個行動。」木蘭花堅決地回答。
  王可麗流下淚來,道:「蘭花姐姐,都是我不好,將這種事來麻煩你們,我……收回我的請求,讓我一個人前去好了。」
  木蘭花的心中,也極其為難,她自然不會讓王可麗一個人,沿著沙立河,深入蠻荒,去找她的哥哥,但是,如果是四個人一起去——

  木蘭花緊蹙著雙眉,過了半晌,才道:「秀珍,你到非洲來了,四風知道麼?」
  「我沒有將詳細的情形告訴他。」
  「現在就和他通電話,告訴他!」木蘭花說。
  穆秀珍呆了一呆,道:「這……」
  木蘭花的聲音變得十分嚴厲,她叫道:「秀珍,你是他的妻子,你在教堂中曾經說過什麼?你怎麼可以瞞著他做那麼危險的事?」
  穆秀珍嘆了一口氣,道:「好,好,我和他通電話。」

  安妮和王可麗兩人,又向木蘭花望來,木蘭花向她們招了招手,安妮和王可麗兩人,連忙向前走去,一邊一個,在沙發旁的扶手上坐了下來。
  木蘭花道:「可麗,你不要以為我冷酷無情,事實上,我化了很多時間,去了解那裏的情形,我得出的結論是,
任何人一到那地方,生還的機會就微乎其微,我相信你的哥哥事先一定也明白這一點,而他仍然毅然前往,這種精神實在令人可佩。」
  王可麗點頭道:「他是一個有偉大冒險精神的人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你和安妮,你們兩人到那種危機四伏的地方去,實在是十分不適合的,單是天然的敵人,就多得數不清,
那裏是食人蠅聚集的地方,森林內滿是吃人樹的籐,還有許多,連生物學家也叫不出名來的毒蟲,你們何必去冒險?」

  王可麗緩緩地道:「那麼,蘭花姐姐,你何必去冒險?如果你有理由去,我更有理由去了,你說對不?倒是安妮,可以——」
  王可麗的話還未曾講完,安妮已大聲叫了起來道:「可麗,你看是再敢說下去,我就用拐杖打穿你的頭!」

  王可麗不再說下去,她們三個人靜了下來,穆秀珍的長途電話,還未接通,又過了十多分鐘,才聽得穆秀珍說起話來。
  穆秀珍說了沒有多久,便大叫了起來,道:「什麼?叫我們等你?不行,你不必來,真的,啊,你一定要來,讓我問問蘭花姐!」
  穆秀珍轉過身來,向木蘭花望了一眼。

  木蘭花攤了攤手,道:「看你們,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去,一個個好像趁墟一樣,好,他要來就來,我們在這裏等他。」
  穆秀珍道:「好,你來。」

    ※    ※    ※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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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頭禁地 Empty 獵頭禁地--續二

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27 pm


  木蘭花等四人,在班吉等了兩天。
  雲四風來了,雲四風不是一個人來的,和他一起來的還有高翔,看到了高翔,所有的人都感到愕然,高翔瀟酒地笑著,道:「我恰好趕到!」
  他一面說,一面揚著手中一隻扁平的箱子,道:「而且,我還帶來了極有用的東西,這箱子中是三十CC毒蛇的血清,
是我路經印度時,加爾各答毒蛇研究學院的教授送給我的,他告訴我,這些血清,幾乎可以解救任何酸性或鹼性的毒!」

  木蘭花大喜道:「那比我準備的藥物有用得多了!」
  她望著各人,道:「本來我是準備一個人去的,可是現在,變成了六人,那可以說是一個正式的探險隊伍了!」
  穆秀珍高叫道:「探險隊萬歲!」

  木蘭花瞪了她一眼,道:「我們明早出發,飛到阿尚博堡去,在那裏,我們再採購必需物品,我們都沒有探險的經驗,可得千萬小心!」
  各人都點著頭,他們雖然都自願參加這次探險,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知道,那絕不是好玩的事,他們可能就此不回頭,再也回不到文明世界之中!
  木蘭花又望了他們片刻,才道:「今天晚上,我們好好輕鬆一下,聽說附近可以看到戰士族土人的舞蹈,去參觀一下如何?」

  第一個叫好的,當然是穆秀珍。
  當晚,他們玩得十分高興,第二天一早,他們到了機場,登上了一架看來十分殘舊的四引擎的飛機,飛越了三百公里的路程。
  下午,他們抵逢阿尚博堡。

  這個城市,倒並不像他們想像中那樣簡陋,在街上可以看到很多打扮怪異的土人,那自然是近城的叢林之中來的。
  他們在酒店中安頓下來之後,木蘭花立時分配工作,高翔、雲四風,穆秀珍和安妮,
負責去購買物品,而木蘭花和王可麗,則去拜訪那位已死嚮導的兄長。

  木蘭花和王可麗要拜訪的人,住在離城相當遠的地方,木蘭花駕著租來的吉普車,找了好久,才來到了一幢磚屋之前。
  那磚屋在兩株大樹之中,當她們兩人一下車,抬頭向上看去時,就看到樹上,豎著一條花斑滿身的大蟒蛇。

  那大蟒蛇看到有人走過,突然自樹上垂下身子來,吐著鮮紅的舌,將老大的蟒頭,向著木蘭花和王可麗,疾伸過來。
  王可麗嚇得「啊」地一聲,叫了出來。
  木蘭花拉著她後退了一步!只聽得磚屋之中,有一個人嘰咕哩嚕說著話,推開門,走了出來,連木蘭花也不懂他在講些什麼。
  那人走了出來,發出了一下口哨聲,那條大蟒蛇,立時便縮了回去,仍然盤在樹上,顯然是那人養熟了的。

  而當那人抬起頭來,看到木蘭花和王可麗兩人時,他也不禁一呆,接著,他向前走來,用發音生硬的法語道:「兩位是——」
  中非共和國是非洲法語區的國家之一,那人用法語來交談,自然不是奇事。木蘭花忙道:「我們想見一見毛得先生。」
  「我就是。」那人上下打量著木蘭花和王可麗,堆下笑容來,
道:「兩位是遊客?想來參觀一下非洲的珍禽野獸,我完全可以負責嚮導!」

  他搓著手,現出十分高興的神色來。
  木蘭花笑著,道:「如果你願意做我們的嚮導,那我們極其高興,可是我們卻是要沿著沙立河向上走,深入沙立河的上游。」
  毛得臉上的笑容,突然僵冷了。
  他的聲音,甚至有些發顫,也聚雜著幾分怒意,他道:「小姐,你是在開玩笑?」
  「絕不,毛得先生,我們真是要那樣做,但我們決不會強迫你做嚮導,我們要去找一個人,他在大約二十天以前,
由你的弟弟做嚮導,向沙立河的上游去的。」

  毛得苦笑了起來,點著頭,道:「是的,我記得他,那個不聽勸告的中國人,我勸他不要去,沿沙立河的兩岸,密林,全是獵頭族人的禁地!」
  木蘭花鎮定地道:「我知道,而且他們縮製人頭的方法,各族不同。藍紋族的人可以將人頭縮成核桃那樣大小,
新布亞族則只能收縮皮膚,剛利族是要將人頭剝皮,塞進一塊石頭,至於畢卡族——」

  木蘭花才講到這裏,毛得已尖聲道:「別再說了!」
  木蘭花向王可麗招了一招手,道:「這位小姐就是那位先生的妹妹,我們要去尋找她的兄長,請你提供一點線索給我們。」
  毛得轉身向屋內走去,木蘭花和王可麗兩人,跟在他的身後,一進屋子,便聽到一陣吱吱的叫聲,一隻黑猩猩撲到了毛得的身上。
  毛得一定是一個十分愛動物的人,因為在他的屋中,除了那黑猩猩之外,還有一隻羽毛美麗得不可思議的大鸚鵡,
而在屋角處,懶洋洋地躺著的,則是一條有七英呎長的鱷魚,除此之外,還有一隻小猴子,在屋子之中,竄來竄去。

  毛得來到了桌前,伸手拿起一隻瓶子,打開瓶塞,一股濃烈的酒香,立時瀰漫全屋,他連喝了三口,才抹了抹口,轉過頭來。
  木蘭花將一疊鈔票,放在桌上,道:「毛得先生,只要你將當時的情形告訴我,這些錢就是你的,你不必帶我們去冒險的。」
  毛得指著王可麗,道:「我有一個電報打給她,那是王先生臨走時托我的,王先生說,如果發生了不幸的事,
請打電報給她,我照做了,但是我在電報中卻沒有說明,已發現的四個人,連我的弟弟在內,他們剩下的,全是無頭屍體!」

  毛得的神情,充滿了恐怖,木蘭花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。毛得又喝了一口酒,
道:「他們的頭,都被切了下來,或者剝下了皮,或者縮成了胡桃大小!」

  木蘭花苦笑著,道:「王先生的屍體沒有發現,不能斷定說他已經死了,你認為他還有多少生存的機會?」
  「生存的機會?」毛得突然大聲狂笑了起來。

  他的笑聲,令得那隻鸚鵡,張開了雙翅,在房間中飛來飛去,發出「嘎嘎」的叫聲,而那群小猴子則吃驚地混成一團。
  毛得笑了好一會,才道:「小姐,我告訴你,他一定已經死了,或者因為他不是黑人,所以將他整個人全都煮來吃了!」
  木蘭花呆了半晌,毛得揮著手,道:「去吧,回巴黎去,回中國去,別在這裏開自己的玩笑,我是沙金族的人,
我們一族,有好幾萬人,全家居在沙立河下游的平原上,世世代代,從我們的老祖宗起,就沒有一個人敢踏進過森林。」

 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,道:一一個也沒有?」
  「只有犯了族規的人,才被逐進森林的,他們不是一去不回,便是他們的無頭屍體,在沙立河的河水中,淌了回來。」
 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,道:「那你的弟弟,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勇士,他竟敢帶著王先生到沙立河的上游去。」
  「他是個白痴,他愛上了城裏的一個美人兒,沒有錢娶她,想用性命去搏一搏,那三個可憐的土人,是殺人的匪犯!」毛得回答說。
  木蘭花呆了半晌,才道:「那麼,對於那裏的情形,你是完全不知道的了?」

  「沒有人知道。」毛得抓著他鬈曲的頭髮,「根本沒有人進去之後再回來過,早十多年,很多白人進去,一個也沒有回來過。」
  木蘭花嘆了一聲,道:「我們還是非去不可,你能為我們做些什麼?」
  毛得攤開了雙手,道:「我能為你們做的,只是將你們的屍首從河上撈起來,然後,再打電報,通知你們的家人!」
  木蘭花被他講得自心頭生出了一股寒意來。

  她又呆了半晌,道:「當日他們的路線,你知道麼?」
  「他們是走東岸沿河而上的,我看他們,絕不會走得超過五百里,他們遇到的獵頭族,可能是最兇猛的新布亞族的土人。」
  「你懂新布亞族的語言麼?」
  「只會一句:LE—BIO—BO—LEGO!」毛得講了那一句話。
  「什麼意思?」木蘭花問。
  「快些下刀!」毛得以手作刀,向頸際作了一下手勢,「那是他們捉住了你,要割你的頭時說的,以免多受痛苦!」

  若不是木蘭花自己要沿河而上,深入獵頭族的禁地,她或許會笑出來,但這時,她卻是感到一陣陣生涼,她道:「謝謝你,你仍然可以留下錢。」
  毛得難過地道:「你們要看非洲,我可以帶你們到我們本族聚居的地方去,沙金族是最善良好客的,你們能見到許多見所未見的東西!」
  木蘭花搖著頭,道:「謝謝你的好意,但是我們是在尋人的,並不是來遊覽的,在我們出發那天,你帶我們到河邊去,可以吧?」

  毛得應了一聲,道:「那可以。」
  木蘭花和王可麗退了出來。
  兩人一出了屋子,王可麗就問道:「他說了些什麼?」
  木蘭花道:「等見到了他們再說。」

  王可麗沒有再問,她們一起回到了酒店中,天色已經黑了,高翔,穆秀珍,雲四風和安妮絡續回來,要買的東西也差不多買齊了。
  木蘭花等到所有的人都回來了之後,她才道:「我們去見了毛得,沿沙立河上去,情況的危險,遠在我們的想像以上!」
  木蘭花將她和毛得的對話,詳細說了一遍。
  最後,她道:「所以我們的計劃要改變。」

  在聽了木蘭花的敘述過之後,每一個人的面色,都十分沉重,所以連最心急的穆秀珍,也沒有詢問木蘭花,究竟準備如何改變計劃。
  木蘭花道:「王可敬生死不明,據毛得說,由於他不是黑人,可能他被吃掉了,但也有可能,因為他不是黑人,而仍然活著。」
  木蘭花略頓了一頓,道:「但是他還活著的機會,微乎其微,我們去找他,能生還的機會也不會大多少,有人想退出沒有?」
  對於木蘭花的這一問題,各人的反應,倒來得十分之快,五個人都異口同聲,立即說道:「沒有,」

  王可麗望著每一個人,她的神情,十分激動。
  木蘭花來到了她的身邊,將手放在她的肩頭上,王可麗立時捉住了木蘭花的手,木蘭花道:「既然前途兇猛,我們須要一件特殊的工具。」
  「是什麼?」穆秀珍問。
  「一輛汽車!」木蘭花回答。
  「汽車!」高翔揚起了眉,「蘭花,你不見得希望在叢林之中行駛汽車吧,要汽車有什麼用?」
  「那不是普通的汽車,而我們要化費一番工夫來改裝,我們先找一輛性能極好,可以舒服地供四人睡覺,兩個人坐的車子。」
  「一輛小型的有蓋貨車就可以了!」雲四風回答。

  木蘭花又問道:「四風,你認為一輛那樣的貨車,可以配上多大勁力的引擎?我要使這輛車子的車前有電鋸,
車輪上有鏈帶,像坦克車一樣,又要使車子能經得起顛簸,至於速度方面,倒不必太快,你想,我們是不是能做到這一點?」
  雲四風皺著眉,想了片刻,然後拿過一疊白紙,用筆迅速地畫著,畫出了一輛木蘭花所說的那種車子來,道:「是這樣?」

  木蘭花看了看,道:「大概是。」
  雲四風道:「我們可以坐著睡覺,騰出空間來,放置另一副引擎,用兩副引擎來發動,燃料可以加高車身來儲放,我想沒有問題的。」
  「那麼,你明天一早就去進行這項工作,」木蘭花說,「照你的估計,大約要幾天?」
  「如果有熟練工人配合,七天就可以了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那麼就只好等七天,車上要噴上金紅色,在車頭,要裝置一具擴音器,車身要加厚,厚得經得起攻擊,
在那樣的車中,我們的安全,或者可以有保障,對了,車頂要能打開的。」

  安妮詫異道:「那有什麼用?」
  木蘭花道:「真正必要的時候,可以讓你飛出去。」
  高翔突然道:「蘭花,那麼我們為什麼不每一個人都帶上一具個人飛行器?真正沒有辦法時,還可以暫時避上一避。」
  木蘭花和穆秀珍道:「真是好主意,安妮,你和五風通電話,叫他準備工具燃料充足,
性能優越的個人飛行器,立時託航空公司運到班吉,我們到班吉取貨。」

  安妮立時轉身去撥電話,木蘭花道:「可麗,雖然多等一天,就多耽擱一分,但是我們只好等,我想你是可以明白的。」
  「我明白,」王可麗的聲音在發顫,「你們太好了!」

  在和雲五風通了電話之後,大家都休息了,只有雲四風和木蘭花沒有睡,雲四風在不斷補充著那輛特殊車子的設備。

  他們一直到天亮,雲四風和高翔,去和當地的工業界接頭去了,木蘭花稍為睡了一會,直到高翔回到酒店來,
說是車子已在開始加工了,雲四風要參加工作,留在工廠中不能回來,木蘭花才又去休息。接下來的幾天中,
他們很少和雲四風見面,他們在毛得的帶領下,遊覽了沙立河的下游平原,沙立河的水十分清,兩岸叢叢密林,
倒映在水中,簡直像是仙境一樣,可是沙立河的上游,卻是綿延數百里,好幾族獵頭族人的禁地。

  第四天,他們得到通知,他們需要的個人飛行器已運到了,木蘭花帶著安妮,飛回班吉,只過了一夜,又飛了回來。
  第六天中午,雙眼滿是紅絲的雲四風,駕著一輛奇形怪狀,滿身通紅的怪車子,來到了酒店門口,在那輛車子的後面,跟著一輛警車。
  木蘭花、高翔等人,都等在酒店門口,雲四風下了車,警車中兩位警官也下了車,來到各人面前,道:「這輛車是你們的,請解釋它的用途。」

  木蘭花道:「我們準備用它沿沙立河而上,去找一個著名的探險家,他現在生死不明。」
  那兩個警官吃驚地互望著,道:「你們知道你們會遇到什麼?」
  「知道,但我們非去不可。」
  那兩個警官道:「可是,警方有權制止你們出發。」
  木蘭花回頭,向高翔望了一眼,高翔立時道:「當然我很明白當地警方的權限,但我們也有苦衷,我屬於國際警方,這是我的證件。」
  高翔將國際警方簽發的高級人員證件,遞了過去,那兩個警官便翻看了一看,向高翔行了一個敬禮,將證件還給了高翔。
  他們不再說要阻止他們前往,反倒問道:「我們可有什麼能夠幫助各位的地方?我們最樂意為勇敢的人效力,請不要客氣。」

  在那兩位警官,黑得發光的臉上,的確充滿了欽佩的神色。
木蘭花道:「我們需要一批可以傷人,但不能殺人的武器,最好是發射麻醉針的槍械,射程要遠些。」
  「有,那是警方用力驅散野牛群的槍械,它發射的麻醉針,射程一百碼,可以令一頭野牛在中針之後一分鐘之內,昏迷兩小時。」
  「那太合用了,請給我們六枝,多些麻醉針。」
  「還要什麼?」
  「還要——」木蘭花想了一想:「一箱催淚彈,十二枚手榴彈——我們絕不會用來殺人,請你放心,以及一批利刀利斧,我想土人會喜歡這些!」
  「小姐!」那兩位警官同時叫了起來,「你竟打算和獵頭族人去攀交情?」
  木蘭花道:「希望能和他們攀上交情!」

  兩位警官仍然撫著頭,但他們已登上了車,疾駛而去。在酒店門口,圍著一大批人,新聞記者也趕到了,穆秀珍興高采烈地在接受記者訪問。
  木蘭花強迫雲四風進車廂休息,她和高翔,將應用的東西,盡量佔少地位,放在車廂中或車頂上,他們所帶的燃料,足夠行駛六百里。
  等他們準備得差不多時,警車也趕了回來,將木蘭花所要的東西,一一送上,出乎木蘭花意料之外的,是還有六隻小小的懸掛在頸上的幸運木偶!

  高翔駕著車,那輛怪異的車子便開始出發了。
  車子後面,跟滿了人,跟在車後的人,越來越多,像是巡行一樣,一個歐洲人駕車趕過了他們,道:「你們可是去尋找所羅門王寶藏的?」
  坐在高翔身邊的穆秀珍大聲道:「是的,如果你不怕頭被切下來,就和我們一起去。」
  那歐洲人一聽,立時縮回了頭,駛走了!

  穆秀珍樂得哈哈大笑起來,她回頭看去,車廂是打通的,車廂中放了不少箱子之後,還可以躺上四個人,空間算是不少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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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31 pm



  雲四風在車廂的一邊,他大概實在太疲倦,是以已經睡著了。車廂上配有不碎玻璃的窗子,窗外還有一重鐵網保護著,
車廂中有空氣調節設備,令得他們精神舒暢,那可以說是有史以來,最設備完善的一次沙立河上游的探險了。

  車子離開了市區,跟在車後的人,仍然不少,到了河邊,還有幾十個黑人兒童跟在車後,但是當車子漸漸沿河向前駛去之際,
車後的人就越來越少了。終於,只有他們一輛車子在行駛了。

  車子行駛在滿是鵝卵石的,平坦的沙灘上,在河上,還偶然可以看到土人撐著獨木舟或木排,但是當紅日漸漸西沉之際,河面上只是一片寂靜。
  他們已看不到任何人,只看到成群的,雪白的水鷗,在水面上飛揚,雪白的羽毛,襯著清綠的河水和艷麗的晚霞,形成一幅美麗的圖畫。
  車子前進的速度不十分快,大約每小時十哩,等到天色漸漸黑下來時,平坦的沙灣也已到了盡頭,向後望去,只是黑漆漆的密林。
  在平坦沙灘的盡頭,豎著巨大的告示牌,用好幾種文字寫著警告的語句,警告企圖再向前去的人,有極度的生命危險!

  高翔轉過頭來,道:「繼續行車?」
  木蘭花道:「是的。」
  高翔踏下油門,車子震動著,發出巨大的吼聲,將河邊的一大群水鳥,驚得一起飛了起來,車子衝上了沙灘,駛進了密林中。
  高翔著亮了猛烈的車頭燈,車頭燈發出兩股光芒,射向前去。
  燈光所及的範圍之內,又看到一條又一條的蟒蛇,自樹上倒掛了下來。

  高翔小心地駕駛著車子在巨大的樹木隙縫中前去,受了驚的猴子,跳來跳去,成群隊結在車子之後,竄了過去。
  車子行進了約八九哩,突然車頭燈照到了一大堆閃閃發著青光的東西,而當車頭燈照到那堆東西之際,那堆東西突然散了開來!
  穆秀珍一看到那堆發著青色光芒的東西,以如此高的速度,散了開來,她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,道:「天,那是什麼東西!」
  當那堆青色光芒散開之後,他們看到了一副白森森的獸骨,那獸骨上還有不少殘餘的肉,顯然是才死不久的什麼野獸。
  而那蓬青色的光芒,散了開來之後,有不少青色的光點,撞向車前的玻璃,發出「撲撲」的聲響,像是落了一陣冰雹一樣!

  那時候,他們都可以看清楚了,落在玻璃上的,全是一種全身金綠色,約有一吋長的巨蠅,閃耀著青色光芒的,則是牠們的複眼!
  在車前的玻璃上,足聚集了一百多隻那樣的巨蠅,牠們飛著,在玻璃上撞著,當真是醜惡之極,使人忍不住有噁心之感!

  穆秀珍又叫了起來,道:「那是什麼東西?」
  「那是食肉蠅,秀珍,非洲的食肉蠅,和南美洲的食人魚同樣有名,但是卻也更可怕。」
木蘭花鎮定地說:「碰上成群的食肉蠅,任何生物都難以倖免!」
  安妮在車後道:「那麼,這些食肉蠅如果不走,我們豈不是不能出車子了?」
  木蘭花道:「那倒不必擔心,高翔,熄去了車燈。」
  高翔伸手按下了一個掣,眼前突然黑了下來。

  在黑暗之中,仍然可以看到食肉蠅複眼所發出的那種青色的閃光,聚集在車前玻璃上的食肉蠅,沒有了強光的刺激,紛紛飛了開去。
  車子在黑暗之中,行進了幾十碼,便又著亮了燈。
  王可麗在食肉蠅出現的時候,便一直緊張地屏住了氣息,直到此際,她才緩緩地鬆了一口氣,道:「我哥哥若是遇到了這些毒蠅——」

  木蘭花回過頭來,安慰她道:「那倒不會的,你哥哥是一個著名的探險家,他自然有預防的方法,
據我所知,用一種植物的油脂,塗在皮膚上,由於那種油脂,有強烈的揮發氣味,所以食肉蠅是不敢接近的,
你哥哥他們遇到的危險,顯然不是食肉蠅。」

 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著,越向前去,車身越是顛簸,根本沒有路,車子只是在高低不平泥濘中行進,好在木蘭花早料到了這一點,
車輪上是有履帶的,是以行進還沒有多大的困難,木蘭花竭力勸各人休息,可是在那樣的環境中,誰能閤上眼睡覺?

  雖然他們在車子中,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,但是向外看出去,情形卻太恐怖了,他們像是已經根本脫離了地球,而在另一個星球上。
  一根一根,至少徑有兩呎的大樹,一眼望去,望不到盡頭,洋溢著一片死亡的氣味,在樹上,盤纏著各種各樣的籐。

  那些籐的形狀,是匪夷所思的,有的開著碗口一樣大小的花朵,也有的是在活動的,林中根本沒有風,但是手臂粗細的籐,卻在扭曲著,活動著。
  當車頭燈的光芒,照亮了那些籐之際,那些籐的活動,更是迅速,像是有無數條巨大的章魚,正附在樹上,用牠們的觸角,在尋找食物一樣。
  突然之間,「拍拍」兩聲響,兩條手臂粗細的籐,自樹上垂了下來,敲擊在汽車的頭部,它們立時醜惡地扭曲了起來。

  每個人都可以看得到,在那些籐上,長滿了密密的倒鉤,看來,那些籐是想將汽車纏住,但是籐上的鉤,自然鉤不住鋼鐵,是以它又滑了下去。
  木蘭花忙道:「快增加速度,若是讓它們鉤住了車輪,那就麻煩了。」

  高翔踏下了油門,車子震動著,發出巨大的聲響,向前疾衝了過去,可是車子只衝出了十來碼,
突然,在地上似乎有、一股巨大的力量,將車的後輪托了起來,車子一個傾斜,高翔連忙控制著車子,又衝向前去,但是也只衝出了兩三碼。
  就在這時,車身四周,傳來了一陣「拍拍」的聲響,他們都看到,四面八方,都有一種暗褐色的東西,向車子包了上來。

  總共不過是半分鐘的時間,整輛車子,已被包住!
  在空隙中,他們還可以看到,有一種稠黏的液汁,自那種暗禍色的東西上,迅速地分泌出來,向下流來,而那暗褐色的東西,看來是一種植物的巨大的葉。
  王可麗不由自主,哭了起來。

  王可麗並不是一個軟弱的少女,但是她卻一直生長在城市之中,她的生活很正常,也很平淡,從來沒有什麼驚人的遭遇。
  而她此時的哭,也不是完全為了害怕,而是她在突然之間,到了一個她以前做夢也想不到的環境之中,
受了種種新奇和可怖的刺激,使得她自然而然,有了一種發洩感情的需要。
  雲四風這時,也坐起了身子來,他揉著眼,道:「我們遇到了什麼?」
  高翔回答道:「是一株巨大的食人草,你看,它正分泌出腐蝕性的液汁,想將我們消化,當作它的營養哩!」

  穆秀珍急道:「虧你還說得那麼輕鬆!」
  高翔道:「自然輕鬆,因為我們完全有辦法對付它!」
  高翔說著,轉過頭去,向雲四風望了一眼,雲四風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,道:「扳下那藍色的槓桿,電鋸就開始工作了。」
  高翔用力扳下雲四風所說的那槓桿,他們雖然在車內,但是也可以聽到一陣刺耳的嘶嘶聲,坐在車頭的高翔和穆秀珍,
更可以看到直徑足有三呎,閃亮的鋸片,旋轉著,伸了出來,鋒利的鋸齒,切進了肥厚的食人草的巨葉之中。

  鋸齒一切進去,一種奶白色的液汁,便像泉水一樣,湧了出來,前後只不過幾秒鐘,一片肥大的葉子,已被切了下來。
  高翔踏下油門,車子震動著,已經輾過了那片葉子,駛了出去,木蘭花忙道:「高翔,著亮車尾的射燈,讓我們看看這株食人草。」
  高翔停下了車,按下了掣,車尾處兩盞射燈,立時發出了強烈的光芒,他們一起回過頭,從車後的窗子,向外望去。
  他們看到,一片肥大的葉子,已被履帶輾碎了,而那株食人草,一共有八片葉子,每一片葉子,足有六呎長,三呎寬!
  其餘的七片葉子,仍然緊緊地包在一起,在近地面的中心部份,突有一個半圓形的隆起,上面有很多花蕾也似突起的物事。

  安妮吸了一口氣,道:「太可怕了!」
  王可麗抹著淚,問道:「蘭花姐姐,它是植物,還是動物?」
  「當然是植物!」
  「可是,它卻會動!會捕捉著野獸!」王可麗說。

  「那也是植物,決定生物是植物還是動物,只看它的整個生活方式,並不是看它動還是不動,動物之中,有一種軟體動物,
叫著鑿穴蛤,牠在岩石上鑽了一個洞,藏了進去之後,幾乎終生不再動,但牠還是動物,這種食人草,其實,我們不應該陌生,
可麗,你應該在學校的實驗室中,見過捕蠅草的。」

  王可麗點頭道:「是的,又叫豬籠草。」
  木蘭花微笑著,道:「那是同一類的植物,它們葉子的表面,有一層十分細的青毛,一有了刺激,這種青毛就立即收縮,
將植物中的木份,迅速下降到根邵,於是它們的葉子,便捲了起來,更普通的例子是含羞草,那是誰都見過的了!」
  連高翔和雲四風兩人,都不住地點著頭,對木蘭花有著如此豐富的常識,表示欽佩,木蘭花道:「好,我們該繼續前進了。」

  穆秀珍不由自主地叫道:「刺激,刺激!」
  高翔一面熄了燈,發動車子,一面笑道:「秀珍,到現在為止,我們只不過行進了三十哩,遇到的只是昆蟲和植物,以後有得刺激哩!」
  穆秀珍瞪著眼,道:「還有什麼更刺激的?」
  高翔道:「自然有,獵頭族!」

  穆秀珍道:「怕什麼,我們躲在車子中,獵頭族的原始武器,能夠傷害得了我們?而且,我們還帶有足夠的武器!」
  高翔笑著道:「秀珍,聽你那樣說,我們進原始森林來,好像只是為了逛一逛,你忘了,我們是來作什麼的了麼?」
  「當然記得,是來找人的。」
  「那就是了,你能不和他們打交道麼?我們一定要走出車去,去問他們,有沒有見到王可敬,秀珍,你想想吧,面對成群的獵頭族人!」

  穆秀珍雖然生成一副對什麼都不服氣的脾氣,可是她卻也無話可說了,她伸了伸舌頭,承認道:「真的,那更刺激了!」
  穆秀珍向木蘭花望去,木蘭花已在木箱上躺了下來,閉上了眼晴,穆秀珍道:「來,讓我來駕車,你也該休息一下了。」
  高翔抹了抹手上的汗,和穆秀珍調換了一個座位。

  車子繼續在向前駛著,高翔也閉上了眼睛,雲四風也重新又睡著了,
他們都知道,一切全只不過是開始,再向前去會遇到些什麼,全然難以想像!

  也有可能,他們除了這時有睡覺的機會之外,再也沒有休息的機會,是以他們一定要盡一切可能,來保持他們的體力。
  但是,安妮和王可麗兩人,卻實在無法入睡。
  他們兩人,手握著手,她們年紀小,在那樣刺激、新奇、可怖的環境中,實在是沒有法子,可以睡得著的。
  她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窗外,窗外黑沉沉地,放眼望去,全是怪異的樹木,見所未見的植物,像是在一個魔鬼的境域之中。
  不時,可以看到大群的猴子或是飛禽,吃驚地掠過。

  有好幾次,她們還看到兩團發光的物事,迅速地掠過樹木之間,消失在黑暗之中,那自然是森林中最可怕的動物之一:豹!
  車子在不斷向前駛著,穆秀珍本來是最愛講話的,但是在那樣的環境之中行車,她也不得不全神貫注,沒有閒暇講話了。
  車中一片靜寂,只有車子引擎發出的胡胡聲。

  疲倦終於自然而然來襲,連安妮和王可麗她們自己,也不知道她們是在什麼時候閤上眼睛的,當她們閤上眼晴時,她們便已入睡了!
  穆秀珍在她們睡著之後,回過頭去,望了她們一眼,又專心去駕駛,她的心中在想,他們這一群,
可以說是目前世界上,在做著最怪的怪事的一群人了!

  這裏是從來也沒有外人到過的地方,但是他們卻駕了一輛那樣怪異的車子,闖了進來,他們會有什麼樣的結果,全然不知道——
  車子繼續行駛著,當安妮和王可麗的兩人,因為車身重大的震蕩,而醒過來時,天已亮了,她們立時坐起了身子來。
  車子已經穿出了密林,停在一個很大的河灘之前。

  太陽才升起,天際一片朝霞,河面十分闊,河水被朝陽映得泛起了一片奪目的金光,自然景色的雄麗,實在是難以形容。
  可是,河灘上的情形,卻令人不寒而慄!

  那河灘約有兩百碼闊,過了河灘,對面又是密林,這時,車中每一個人都醒了,由雲四風駕著車,安妮和王可麗還是最後醒轉的。
  他們看到,在整個河灘上,有著上千條鱷魚!

  那些鱷魚,巨大得令人難以相信,最小的也有十呎長,大的竟在二十呎以上,牠們躺在河灘上不動,只是轉動著牠們凸出的眼珠。
  木蘭花皺著眉,道:「看看可能繞道過去!」
  雲四風搖著頭,河灘的一邊,是滔滔的河水,另一邊,也是密林,要轉到那邊的密林去,還要經過一灣河水,顯然是辦不到的了。
  穆秀珍道:「我們的車子,可以輾過去的!」
  木蘭花道:「那要輾死許多鱷魚,但也只好那樣了!」

  雲四風點了點頭,猛地踩下了油門,車身震動著,向前壓了過去,他們難以看到車子履帶下的情形,
但是卻看到,車子才前進了幾碼,河灘上躺著的鱷魚,都動了起來。

  動物一定有一個奇妙的方法,可以互通消息,上千條鱷魚,幾乎是同時行動的,牠們爭先恐後,搖著粗大的尾巴,向河中竄去。
  河水之中,濺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浪花,前後不到三分鐘,河灘上除了留下了許多鱷魚蛋之外,一條鱷魚也沒有了!

  車子加快速度,駛過了那河灘,在快要駛進河灘對面的密林時,木蘭花道:「從現在起,我們要加倍小心了,
據我的估計,獵頭族人,隨時可以出現的了!」

  各人臉上的神情,都十分嚴肅。
 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,那絕不是兒戲的事!
  他們闖進了自有人類歷史以來,沒有外人闖進過的獵頭族人的禁地,他們也必然受到大規模的包圍和攻擊!
  雲四風在駕駛位上,欠了欠身,就在這時,自對面的密林之中,突然衝出了一個身軀龐大的物事來,那東西的來勢非常快,
各人只來得及看到那是一頭犀牛時,只聽得「砰」地一聲晌,犀牛已然撞中了車頭。

  車身陡地一震,整輛車子,都向後退出了幾呎遠!
  那犀牛也向後退了幾碼,然後,低著頭,又撞了過來!
  雲四風也就在那一剎間,拉下了那藍色的槓桿,電鋸的鋸片,在那頭犀牛再度向前撞來之際,旋轉著,向前伸了出去!
  那犀牛仍是不顧一切地向前撞了過來,牠正撞在鋸片之上,有著鋒利鋸齒的鋸片,立時陷進了牠的頭部,自犀牛頭部濺出來的鮮血,像是噴泉一樣噴射出來!
  雲四風忙控制著車子後退。

  那頭犀牛,倒在地上,四條粗壯的腿,還在踢動著,但是過不了片刻,便已經死了,雲四風吁了一口氣,道:「這傢伙!」
  木蘭花和高翔同時道:「看!犀牛的尾部!」
  他們一起向犀牛的尾部看去,只見有一柄短矛,刺在犀牛的身上,那枝短矛,陷得相當深,而且分明還是才陷進去不久。
  因為在被刺著短矛的附近,還有血在流出來!

  穆秀珍吸了一口氣,道:「那犀牛是受了傷之後,狂性大發,所以才向我們撞來的。」
  木蘭花點頭道:「是的,我們對獵頭族人智力的估計太低了,他們自然不知道我們的車子是什麼怪物,
但是他們一定早已發現了我們,倒是他們卻聰明得很,在未曾模清敵人的底細之前,並不露面,而只是驅使一頭犀牛,來向我們進攻!」

  高翔道:「我們真對他們的智力估計太低了,他們竟懂得探敵的虛實——」
  高翔才講到這裏,他們都感到了河灘上的一陣震動!
  木蘭花立時打斷了高翔的話頭,道:「小心,又有什麼要來進攻我們了!」

  木蘭花的話才一講完,只見距離他們,不到十碼的密林之中,突然有七八株大樹,
轟然倒了下來,隨著大樹的倒下,十幾頭巨象,疾衝了過來!

  木蘭花最早提起了麻醉槍來,雲四風按著掣鈕,令所有的車窗,全都自動落了下來,大象在平時是最馴順的,然而卻再也沒有比大象發瘋更可怕的事!
  那十幾頭大象,一定是被人用什麼方法刺激得變成瘋狂了的,牠們低著頭,以極高的速度,向前衝了過來,天震地動!

  木蘭花、穆秀珍、安妮、高翔、王可麗五個人早已握定了阿尚博堡警方贈給他們的麻醉槍,窗一落下,槍口便從鐵絲網中,穿了出去。
  接著,雲四風也拿起了麻醉槍,每一個人,都扳動了槍機,一支接著一支麻醉針,向前射了出去,由於目標實在太大,幾乎沒有一支麻醉針是落空的。
  大象在中了針之後,仍然挾著驚天動地的勢子,在向前奔了過來,然而,在奔馳之中,已紛紛倒在地上,那自然是強烈麻醉劑已發生作用了!
  其中支持得最久的一頭巨象,是直到衝到了車前五六碼處,巨大的象牙,幾乎已可以觸及車子的時候,才倒了下來的。

  連木蘭花的手心,也不禁在沁著汗!
  因為他們的車子,雖然沉重,但是從那巨象龐大的身體看來,只怕牠也有足夠的力量,可以將車子掀得翻轉身來。
  而車子如果被掀翻,那他們就糟糕了!

  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,木蘭花望著躺在地上的十幾頭巨象,道:「我們繼續持槍戒備,但是窗子要盡可能關上。」
  各人都將槍口移向上,從窗子最上的鐵絲網格子中,伸出槍口去,窗子玻璃又向上升起,只留下一道半吋來寬的隙縫。
  木蘭花又沉聲道:「駛進林子去!」

  雲四風踏下油門,車子又發出隆隆的聲晌,向前駛去,不多久,便已經來到了密林之前,高翔將一箱手榴彈拉到了身邊。
  他們全然不知道,隱蔽在林中的獵頭族人,會用什麼方法來攻擊他們的車子,剛才的情形如此危險,不能不使他們加倍小心!
  車子慢慢地駛進了林子,幾乎是才越過了第一株樹木,他們就聽到了一陣急驟的,驚心動魄的「蓬蓬」皮鼓聲!
那種鼓聲,似乎是從密林子的四面八方晌起來的,由此也可知,密林中不知隱伏了多少獵頭族人!但是,木蘭花等人,卻一個也看不到他們。
  雲四風將車子的速度放慢,皮鼓聲仍然在不斷地晌著,突然之間,皮鼓聲靜了下來,在那一剎間所發生的事,實是令人目定口呆!

  在鼓聲突然停止之後,只不過幾秒鐘的時間,在每一株樹後,每一株樹上,都有人現身出來,至少有一千人之多!
  那是全身黑得像焦炭一樣的土人,他們並不高大,但是每一個人都強壯得像一頭黑豹,他們的身上,幾乎是全裸的,只是用樹皮掩著下體。
  他們之間,有男有女,女的有著豐碩的雙乳,他們每一個人的手中,都有著一枝短矛,而當他們才一現身之後,短矛便如同飛蝗一樣,向車子襲擊了過來。
  短矛射在車上,發出「拍拍」的聲音,反彈了開去,木蘭花他們,完全不必害怕這種短矛會對他們的車子造成任何傷害。

  因為短矛的一端,雖然尖利,但是整根短矛,全是用木頭削成的,看來那是一種堅硬的樹木,然而再硬的木,也難以損及鋼鐵的車身。
  上千個土人呼叫著,跳躍著,短矛仍不斷像雨一樣地飛來,穆秀珍叫道:「蘭花姐,我們應該還手了!」
  木蘭花忙道:「不,我們要表示友好!」
  穆秀珍不禁苦笑著,道:「對他們怎麼表示友好?」

  木蘭花也不禁苦笑了一下,但是她還是很有信心地道:「至少他們有足夠的智力,懂得驅使野獸來做先鋒,而且,他們也不敢接近我們!」
  那些土人真的不敢接近車子,他們手上的短矛,完全拋盡了之後,就圍成了一個極大的圈子,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嚷聲來。
  車子中,氣氛也極其緊張,土人的那種尖叫聲,像是一柄鋒利的刀,在刮著他們每一個人的神經,使得他們要屏住氣息。
  過了足有十分鐘之久,自林子深處,又有一陣鼓聲,傳了過來,那陣鼓聲才一傳到,所有的土人,一起都靜了下來。
  木蘭花道:「他們的首領來了!」
  穆秀珍道:「蘭花姐,你怎麼知道?」
  木蘭花道:「參考書上說的,人類探險的精神,是無窮無盡的,不論多麼危險的地方,都有人去,
別以為我們是第一次進入禁地,歷年來,有很多人都來過,只是未能生還而已,有關這個禁地的最詳細記載,還是十九世紀的一個探險家寫的。」

  「他活著離開了這裏?」
  「沒有,他的無頭屍首順河而下,漂到了下游,被人發現,而一切有關禁地記載的文稿,卻在他的身邊,是由他的家人整理出書的。
這本書上說,畢卡族的人,在首領面前,如果大聲喧嘩,是犯罪的,會被放逐,所以我猜想是他們的首領來了!」

  穆秀珍吸著氣,道:「看來,我們也得將看到的一切都記下來,那麼,離不開禁地,總還可以留下一點東西,讓後人來緬懷。」
  高翔笑著,道:「怎麼,你忽然講話文雅起來了?」
  穆秀珍苦笑著,高翔顯然想將氣氛弄得輕鬆一些,但是卻並沒有成功。自林中傳來的鼓聲,越來越急,不一會,兩頭大象,
上面各騎著一個人,已自林中,走了出來。騎在象上的那兩個人,一個身上,披著一整張黑豹的豹皮,豹頭就頂在頭上。

  而另一個,身上則披著一條用一種紅色的羽毛編成的帶子。那兩個人一出現,上千個土人,更是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。
  巨象來到了離車子十多碼前停下,那披著紅羽毛的人高舉雙手,發出了一遽串怪異莫名的呼叫聲來,叫了足有兩分鐘之久。
  木蘭花他們,自然不知道他在叫嚷些什麼。

  但是他們卻可以看得到,那人的神情,迪來越是兇狠,那是人類共通的語言,在兇狠的神情下,自然不會有友善的舉動的。
  木蘭花緩緩轉動槍口,道:「看樣子,他是在佈置對我們的進攻,讓我先來給他一個下馬威!」

  「你用麻醉槍射他?」高翔問。
  「不,我射他騎的大象!」
  那披著紅羽毛的土人這時,略停了一停,但停了並沒有多久,又揚著手怪叫了起來,也就在這時,木蘭花已連連扳動了三下槍機。
  三枝麻醉針射了出去,射去象腿上。

  並沒有人發現象已中了針,因為麻醉針發出的聲晌,十分之輕,那土人仍在叫嚷著,突然之間,他騎的大象,前腿一屈,跪了下來。
  緊接著,象身一側,那披著紅羽毛的人,也從象身上直跌了下來,本來是靜寂無聲的土人,在那一剎間,突然發出了一下驚叫聲!
  他們是不約而同,一起發出那下驚呼聲來的,千餘人一起的喊,聲音之驚人,實在是難以形容,真是震耳欲聾。

  然而,他們只是叫了一下,立時又靜了下來。
  那披著紅羽毛的人跌在地上之後,立時爬了起來,可是當他站直身子之後,他卻在不住地發著抖,來到了那披著豹皮的人之前。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那披著紅羽毛的人,我想是畢卡族的大巫師,他剛才一定是在作法,要降禍於我們,現在,他自然認為是法術失靈,要向酋長認罪了!」

  安妮問道:「他會怎樣?」
  木蘭花搖了搖頭,道:「不知道,我只是猜想而已。」
  被木蘭花認為是大巫師的那人,來到了披豹皮的人之前,突然揚了雙手,用力將雙手拍向地面,伏在地上,口中仍在不斷發著怪聲。
  過了一會,他才站了起來,轉過身,一步一步,向車子走了過來,穆秀珍急忙問道:「這傢伙,他想來做什麼?」
  木蘭花道:「不知道,我們完全在一個陌生的地方,全然無法知道他繫做什麼,或許是在法術失靈之後,他要表示他的勇敢。」

  「那我怎麼對付他們?」
  木蘭花望著那土人,他一步一步向前走來,包來到了離車頭極近的地方,木蘭花欠了欠身子,突然按下了車頭燈的掣。
  車頭燈亮了起來,那大巫師發出一下驚叫,向後跳了開去,他的行動十分敏捷,向後一跳,足足跳出了兩碼遠近!
  他雙手掩著眼,忽然高舉雙手,大聲叫著,身子又伏在地上,那時候,怪異的事又發生了,他身子才一伏了下來,
所有的土人,也跟著一起伏了下來。

  那披著豹皮的土人,略呆了一呆,也伏在象背之上。
  而且,自每一個土人口中,都發出了一種怪異的聲音來,他們還不斷搖擺著身子,穆秀珍看得又是吃驚,又是好笑。
  安妮道:「他們好像將我們當作神在膜拜!」
  木蘭花皺著眉,道:「對,我猜也是那樣。」
  那大師巫師首先站了起來,手足舞動著,向前走去。
  他一定,土人便立時跟在他的身後。

  別看那些土人,過著原始的生活,可是他們卻排列成了整齊的隊伍,一共五列,跟在那大巫師之後,一起向林中走了進去。
  幾隊土人走進了林子中,那戴著黑豹皮的土人,仍然不動,卻高舉著雙手,向著木蘭花他們的車子,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用意。
  接著,只見他策著大象,慢慢向前走來,一直來到了車子之前,又在象身上伏了下來,連伏了幾次,口中喃喃有詞。
  木蘭花皺著眉,道:「不論他在表示什麼,只要他一走,我們便跟上去!」
  雲四風點了點頭,已發動了引擎。

  當汽車引擎發出「拍拍」聲的時候,那土人像是嚇了一跳,連忙策著象,向深林被面走去,雲四風駕著車子,緩緩地跟在後面。
  那土人雖然在前面走,可是他卻頻頻回過頭來,當他看到木蘭花的車子,跟在後面之際,他現出十分高興的神色來。
  而且,他每一次回顧之後,必然高叫一聲,每次叫的,都是同一個字眼,自然,木蘭花等人,都無法知道他在叫著什麼。
  當他們駛出約有半里之後,密林立中,突然現出了一大幅空地,那空地就在河邊不遠處,搭著許多樣子十分奇特的圓形草屋。
  在草屋之前的空地上,只見那千餘土人,個個伏在地上,隨著鼓聲,身子在一起一伏,而且他們的口中,發出一種十分莊嚴的聲音來。

  木蘭花道:「看來是沒有疑問了,他們將我們當成了神,我想,就算我們走出車外去,他們也是不會傷害我們的了。」
  高翔忙道:「還是再看一會的好!」
  只見那披豹皮的土人,到了眾人之前,立時有四個身子特別粗壯的土人,抬著一張用籐編成的椅子,向他走了過來。
  那土人毫無疑問,一定是酋長了。
  他從象背上跨了下來之後,便坐在那張椅子上,由四個土人,將之抬到了一個土墩之上,停了下來,
又有二三十個披著羽毛編成的長條的女人,跳著舞,隨著急驟的鼓聲,奔了出來,圍著車子,跳起舞來,跳的舞,十分熱烈,動作繁多。

  木蘭花道:「安妮,將個人飛行器遞給我。」
  高翔擔心地道:「讓我先出去和他們接頭。」
  木蘭花略想了一想,道:「我和你一起出去,我們被認作是神,自然該表現一點力量,我們在半空之中,
每人向空地拋擲一枚手榴彈,來表示我們的力量。」

  高翔道:「我還要帶多兩枚手榴彈,以防備萬一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好的,不過千萬不能胡亂傷害他們,他們雖然落後,但是和我們一樣是人類。」
  高翔又向外望了一眼,道:「當然我不會胡來的。」
  他們兩人,將個人飛行器紮好,各自佩了幾枚手榴彈,木蘭花又道:「可麗,將你哥哥的放大照片給我,如果他到過這裏,他們一定記得的。」
  王可麗忙打開了一隻手提箱,取出了一張照片來。

  照片上是一個神氣堅毅的年輕人,木蘭花將照片插進了飛行器的皮帶中,道:「我們出去之後,立時將車頂再關上。」
  穆秀珍道:「這……不太好吧。」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照我的話去做,如果我和高翔,可以獲得友好的招待,那麼大家都可以出來鬆動鬆動,如果有危險的話,我們隨時可以飛向空中的!」
  穆秀珍沒有再說什麼,雲四風扳下了一個槓桿,車頂發出「軋軋」的聲晌,已然緩緩揭了開來。當車頂揭開之際,所有的聲晌,都停了下來。
  一千多土人,每一個人,都望著那輛車子。
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爬出了車頂,當他們站在車頂的邊緣上,面對著那一千多個獵頭畢卡族的土人之際,他們的心中,也不禁十分緊張。
 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不知曾經歷過多少凶險,但是他們的敵人,一直都是文明人,面對著野蠻的獵頭族人,還是第一次!

  他們兩人互望了一眼,同時拉下了飛行器的發動掣,飛行器的發射器,發出一陣「嗤嗤」的聲晌,他們兩人一起向上,飛了起來。
  當他們搖搖擺擺,向上升起之際,只聽得所有的土人,連酋長在內,都大聲高叫著,站了起來,那一陣呼叫聲,實在是驚天動地!
  而且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也絕不知道他們在突然之間,出聲呼叫,是什麼意思,是以心中嚇了一跳。這時,他們已飛起有二十呎高了!
  就在土人的高叫聲中,他們兩人,一齊咬開了手榴彈的引線,在半空之中,將手榴彈用力向河邊上,疾拋了出去!

  兩枚手榴彈同時落在河邊上,同時爆發,「轟轟」兩聲巨晌,煙霧夾著火光,一起騰空而起,河灘上的石塊和泥土,濺起老高。
  就在手榴彈爆發的那一剎間,土人的喊叫聲停止了。

  他們呆望著手榴彈爆發的地點,煙霧迅速地散去,在河邊上,留下了兩個極大的土坑,土人在突然之間,一齊又伏了下來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在半空之中,看到所有的人全伏了下來,包括那披著豹皮的酋長在內,四周圍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。

  木蘭花又和高翔互望了一眼,兩人按著飛行器的控制掣,慢慢地落了下來,當他們落地之後,千餘土人,仍然伏著一動也不動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並肩向酋長走去,高翔的手心,緊張得在冒汗,因為他們的四周圍,有一千多個最兇悍的獵頭族人!

  這一千多人,如果忽然之間,發起狂來,一湧而上的話,他就算立即拋出手榴彈,只怕也難以應付,因為他們正在土人之中,毫無掩蔽。
  他們一步一步,向前走著,不一會,便來到了土墩之前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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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35 pm


  那酋長仍然伏在土墩上,但是卻抬起頭來,向他們兩人望來。

  高翔低聲道:「蘭花,我們如何表示友善。」
  木蘭花也十分為難,她也知道這一族,是四族獵頭族人中的畢卡族,可是,她卻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語言,無從表示她的意見。
  她略想了一想,低聲道:「你跟我做。」

  高翔點了點頭,木蘭花高舉起雙手來,高翔也高舉起雙手來。人類表示友善,有一個共通的辦法,那便是先向對方展示自己的手中,並沒有武器。
  木蘭花就是用這個方法來表示自己的善意的。
  而她的這個辦法,看來十分有用。

  伏在地上的酋長,當抬頭向他們看來的時候,面上本來是充滿了疑懼神色的,可是一看到木蘭花和高翔高舉起雙手來,他立時滿面笑容。
  他身子一縱,便站了起來,也舉起了雙手。

  所有的土人,雖然仍伏在地上,但也齊聲歡呼了起來。
  木蘭花看到了這樣的情形,鬆了一口氣,和高翔兩人,一起走上了土墩,酋長突然解了他身上披的黑豹皮,雙手遞向高翔。
  高翔不禁覺得十分為難,他不了解酋長那樣做是什麼意思,不知是接好,還是不接好,但高翔究竟是應變十分靈敏的人。
  他伸手,接過了那幅黑豹皮來。

  可是他卻立時又踏前兩步,仍然將黑豹皮披在酋長的身上。高翔的心中那樣想,只有酋長一個人披著黑豹皮,那豹皮一定是權力的象徵。
酋長此舉,可能是將統治全族的權力交給白己,如果自己再將黑豹皮還給他,他一定十分高興的。

  可是,高翔在那樣做的時候,全是憑他自己的猜想,那樣做了,會有什麼樣的結果,他卻是不知道的,
當他將黑豹皮披上了酋長的身子,他又後退了一步之際,他知道自己做對了!

  因為他聽到了一片歡呼聲!

  每一個土人都跳了起來,臉上充滿了喜悅,他們跳著,叫箸,那酋長雙手向高翔伸來,但看他的樣子,像是不敢來碰高翔。
  高翔為了表示進一步的友善,先握住了他的手臂,酋長笑得咧大了嘴,湊過頭來,將他的鼻子用力在高翔的鼻上,擦了兩下。
  高翔也用自己的鼻子,和他擦了兩下。

  酋長退了開去,高舉著手,大聲講了幾句話,立時又有八個壯漢,抬著另外兩張籐椅出來,放在酋長的座椅的兩旁。
  一直到這時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才完全放心了!

  而穆秀珍在車內,也看出沒有問題了,她大聲叫道:「蘭花姐,我們可以出來了麼?」
  木蘭花道:「可以,但是你們最好也用個人飛行器飛出來,直接降落在我們所在的土墩上,別讓土人有機會接近你們!」
  「知道了——」穆秀珍大聲答應著。

  接著,穆秀珍、雲四風、安妮和王可麗四個人,相繼從車中飛了出來,他們在空中控制著飛行器,一直降落在土墩上。
  個人飛行器在文明社會而言,也還算是比較罕見的東西,更不要說在這個原始的村落中了,他們在空中飛行的時候,所有人都抬頭望著他們。

  木蘭花等他們四人都降落了之後,才轉身向那酋長,取出了那張相片,她無法向那酋長詢問可曾看到過這個人,
她只好指著相片,要酋長看清楚相片中的那個人。

  而最奇怪的事,就在那時發生了,只見那酋長一看到相片,便現出十分驚疑的神情來,伸手在相片上,撫摸了一下,又立時縮回手來。
  接著,竟自他的口中,吐出了三個字來,道:「王——可——敬!」

  木蘭花等人都呆住了,在那酋長的口中,竟能叫出王可敬的名來,那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,但是他們也立即明白了一點:王可敬到過這裏!
  酋長指著照片,又重覆唸著「王可敬」的名字,然後指著自己,說了一句話,又指著照片,再說了一聲「王可敬」。

  木蘭花又進一步明白,王可敬不但曾到過這裏,而且還和畢卡族人處得相當好,至少他己向酋長介紹了他自己的名字。
  木蘭花點著頭,也指著那張照片,說道:「王可敬!」

  接著,她拉過了穆秀珍來,和穆秀珍磨了磨鼻子,她是在試圖向酋長表示,自己是王可敬的朋友,那酋長用心地看看。
  然後,木蘭花又指著照片,道:「王可敬!」她又做著尋找什麼的姿勢,酋長笑了起來,看樣子,他已經明白了,他頓著足。

  木蘭花不知道他頓足是什麼意思,只好莫名其妙地朝著他,酋長一面頓著足,一面道:「剛利,剛利!」
  王可麗一直緊地握著拳,這時,她實在忍不住了,問道:「蘭花姐姐,你可知道,他是在說什麼?」
  那酋長指著河水的上游,一面仍然在道:「剛利!」

  木蘭花的眉心打著結,但是她卻點著頭,道:「我想我明白了,他是說,你哥哥已離開他這裏,到剛利族人那裏去了!」
  木蘭花揚著相片,也指向河的上游,道:「剛利?」
  酋長連連點頭,道:「剛利。」

  木蘭花嘆了一聲,道:「看來我們尋找的路線不錯,王可敬是循這條路去的,他不知道用什麼方法,
使得畢卡族人對他表示了友善,他繼續向前去了!」

  那酋長又轉頭高叫了幾聲,一個女人忙提著一樣東西,奔了過來,那東西用草編成的蓆子包著,體積十分之小,酋長接了過來,解開了草蓆。
  木蘭花等人,立時看到,那是一隻一種十分耐用的打火機,酋長得意地用手一按,「得」地一聲,便打著了火,他又說了一句話。
  在那句話中,也有「王可敬」的名字。

  木蘭花可以明白酋長的意思是在說,這打火機,就是王可敬送給他的。木蘭花轉頭道:「我們要繼續行程了!高翔,送一樣禮物給他。」
  高翔取出了一柄十分鋒利的小刀來,轉身在一張籐編成的椅子上削了下去,一削就削斷了好幾根,那酋長的臉上,現出羨慕的神色來。
  高翔將小刀套進了皮套子,遞給酋長。

  酋長接過了小刀,連連和高翔磨著鼻子,他又轉過頭去大聲叫著,只見幾個女人,自屋中捧出了許多東西來,全用一種木盤裝著。
  在木盤中,大多數是奇形怪狀,見所未見的水果,還有一大盤,是花生也似,黑色的物事,那盤東西,散發著一陣香味,令人食指大動。
  酋長伸手,抓起了一把那黑色的東西,往口中便送,吃得津津有味,穆秀珍也順手拿起了一粒。

  高翔忙道:「秀珍,你知道那是什麼,胡亂吃得的麼?」
  穆秀珍道:「他能吃,我為什麼不能吃?」

  她一面說,一面便將那東西放進了口中,咀嚼著,一面立時又拿起了第二粒來,道:「嗯,好香,我從來未曾吃過那麼美味的東西。」
  木蘭花也拈起了一粒來,細細看著。

  在木蘭花打量著那種東西之際,穆秀珍已經連吃了四五粒,木蘭花才笑道:「那的確是很珍貴的食品,在文明都市中,只怕是吃不到的。」
  安妮忙問道:「蘭花姐,那是什麼?」
  「一種炒焦了的大螞蟻!」木蘭花回答。
  穆秀珍陡地一呆,隨即大叫了起來,道:「螞蟻!」
  木蘭花將拈起的那粒,放進了口中,道:「是的,你不必害怕,那東西的確美味、,來,為了禮貌起見,我們每人都吃一些。」
  安妮和王可麗一起叫了起來。

  木蘭花道:「錯過了那樣的美味,是你們自己的損失,非洲土人什麼都吃,他們不拿蜘蛛和四腳蛇出來,算是好運氣哩!」
  穆秀珍剛才還將那種大螞蟻吃得津津有味,可是當她明白了這是什麼之後,卻說什麼也不肯吃了,而且一直哭喪著臉。
  木蘭花向自己等人指了指,又向河的上游一指,道:「剛利!」

  那酋長登時變得十分失望,他高舉雙手,大叫著,千餘土人,突然向著土墩,嚷叫著,奔了過來,圍住了土墩,發出驚人的呼叫聲來。
  雲四風吃驚道:「他們作什麼?」

  「他們自然是不讓我們走,這是他們好客的表示,但是我們還是不要領受他們盛倩的好,
若是他們真不想我們走時,會將我們的頭割下來,保存起來,作為紀念的!」

  「那我們現在怎麼辦?」王可麗駭然問。

  「不要緊,我們動作一致,飛向半空,回到車中去,我們要得的消息已經得到了,一回到車中,我們就可以離去了,一、二、三!」
  木蘭花的那個「三」字才出口,每人都按下了飛行掣,他們的身子,立時搖搖幌幌,飛了起來,在不到一分鐘之內,便回到了車中。
  當他們回到了車中之後,只聽得酋長高叫著,土人又轉過身,向車子圍了過來,一千多土人,將車子密密層層地圍住!

  車子有著各種奇異的設備,但卻沒有法子飛起來!
  車子既然不能起飛,自然也無法奪圍出去!
  高翔苦笑道:「這真麻煩了,哪有這樣留客人的?」
  穆秀珍仍然苦著臉,道:「我才麻煩哩,吃了五六隻大螞蟻,螞蟻好像在我的胃中爬行一樣,真倒霉!」
  雖然眼前的形勢十分麻煩,但是每一個人,還是忍不住被穆秀珍的話,逗得笑了起來,木蘭花斥道:「別胡說了!」
  穆秀珍還一本正經地道:「真的!」

  雲四風和高翔兩人,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。
  木蘭花道:「著亮車頭燈!」
  高翔按下了燈掣,兩道強光射出,在車前的那些土人,嚷叫著向後,退了開去,高翔忙發動了車子,向前緩緩駛了出去。
  車子向前駛出,土人向後退去。
  不多久,車子便快駛過了那空地,只見酋長大喝一聲,張開了雙臂,跳到了車前,攔住了車子,不讓車子再向前駛。
  強烈的燈光,照在他的身上,可是他卻在表現著他的勇氣,並不後退。
  木蘭花忙道:「別停車!」

  高翔咬著牙,車子仍在向前駛出,離得酋長漸漸近了,六呎,五呎,四呎……一直逼近在酋長的身前,酋長仍然不動。
  穆秀珍怒道:「給他一麻醉針!」
  「別傷害他,」木蘭花道,「他是在表示友善。」
  「哼,拿大螞蟻給人家吃,還說友善?」

  木蘭花道:「轉彎,我們用電鋸鋸斷一株樹,他就不敢再攔住車前了。」
  高翔用力扭轉了方向盤,車子在酋長的身邊,擦了過去,酋長一跳,又跳到了車前,可是這時,車前的電鋸,已然伸出。
  而且,高翔將車子的速度加快,令車子向一株大樹,衝了過去,電鋸陷入了樹身之中,發出噪耳的鋸木聲來,木屑四飛。
  轉眼之間,那株直徑足有一呎多的大樹,已被鋸斷,轟然倒了下來,高翔再轉過方向盤,那酋長呆呆地站著,不敢再動。
  高翔踏下油門,車子向前,疾衝而出!

  當車子衝向前去之際,他們都聽到了土人的大聲呼叫,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再追上來,高翔將車子的速度提至最高,向前衝了出去。
  他儘量將車子靠河邊,近河邊林木比較疏,車子行進的障礙也少,是以車行得比較快,不消多久,再向前看去,一個土人也看不見了!
  高翔鬆了一口氣,道:「總算離開他們了。」

  木蘭花向哩數表看了一看,道:「我們進森林起,到現在,深入森林九十哩了,
從時間上來推算,王可敬的出事,最有可能是在剛利族人那裏。」

  「剛利族人在什麼地方?」
  「我也不知道,但至少在五十哩之外,這四族獵頭族,全是十分兇悍好鬥的,他們族與族之間遇到了,
必然要拼個你死我活,所以我相信,在畢卡族和剛利族之間,一定有著自然的分界,我們如果留意一些,一定可以覺察這一點的。」

  他們一直向前駛著,林木漸漸疏了,等到黃昏時分,前面的林木更是稀疏,
木蘭花道:「我們補充一點食水,我想森林是畢卡族人的天地,出了森林,多半是剛利族人的範圍了!」

  高翔將車子駛到河邊,停了下來。
  他們各自都下了車,河水十分清,他們將水壺裝滿了水,再加上消毒劑,就可以飲用了,
木蘭花帶著穆秀珍,安妮和王可麗走了開去,高翔和雲四風全神貫注地守著車子。他們停留了約莫十分鐘,便又登上了車,繼續向前駛去。

  天色漸黑,他們也快駛出林子了。
  木蘭花拿起一具望遠鏡,向前望去,只見前面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地帶,在遠處,可以見到有一座高山,那一片丘陵,至少有五六十里。
  向前看去,卻看不到什麼,只看到一群狒狒,在丘陵中翻躍著,小狒狒伏在大狒狒的背上,看來是回到牠們的巢穴中去。

  在更遠的河邊,好像有一群河馬,有一群水鳥,正圍著那群河馬在飛翔著。木蘭花嘆了一聲,
道:「王可敬再也想不到除了他之外,還會有人來,否則,他多少應該留下一點記號來的。」

  王可麗忙道:「蘭花姐姐,我哥哥常說,如果他遇到了危險,
那麼他就一定會設法在那地方,留下記號,那麼在第二次到的時候,就可以回憶當日的危險了!」

  木蘭花道:「如果那樣,那我們至少可以知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出事的了,唉,剛利族人,只怕沒有畢卡族人那樣容易對付了!」
  穆秀珍還沒有忘記她吞下肚去的大螞蟻,她恨恨地道:「以後,這些土人,不論拿什麼東西給我吃,我都不吃了!」

  木蘭花道:「我們該繼續向前去了。」
  高翔駕著車,別的人在天色漸漸黑下來時,都閤上了眼,睡著了。木蘭花是準備接替高翔駕車的,所以她坐在高翔的身邊。
  在天色全黑了下來之後,高翔著亮了車頭燈,雖然地形起伏不平,但是比起在密林中行車來,總好得多了,是以車速十分快。
  木蘭花也閤上了眼在休息著,高翔注視著前面,到了午夜時分,高翔揉了揉眼,他看到前面,有許多火把,火光閃耀著。
  高翔忙停下了車,推了推木蘭花。

  木蘭花立時醒了過來,高翔向前指了一指,她也立時看到了那些火把,火把約在一哩開外,像是還在移動著,可是卻聽不到任何聲音。
  木蘭花忙拿起了望遠鏡,向前看去,在望遠鏡之下,那些火把,可以看得更清楚了,還可以看到很多人,在圍成圓圈,在跳動著。
  木蘭花道:「那一定是剛利族人了。」
  「何以他們一點聲息也沒有?」高翔心中懷疑道。
  「看來,他們好像在舉行什麼儀式。」

  高翔道:「現在他們自然還沒有發現我們,但是如果我們駕著車子接近,他們一定會知道的,那樣就會有麻煩了!」
  木蘭花皺著眉,道:「你的意想是——」
  「我們將車停在這裏,我和你掩向前去,先去看看動靜。」高翔道:「那樣,我們或者可以避免和他們正面接觸了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那太危險了!」
  高翔道:「自然危險一些。」

  木蘭花搖頭道:「不好,我們還是駕車前去的好,我們在車子中,總是最安全的,離開車子,豈不是安全完全沒有了保障?」
  高翔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,道:「你說得對,我是因為王可敬可能還在他們的手中,是以才不想刺激他們,
如果王可敬只是被俘,而沒有死的話,我們太刺激了剛利族人,可能會發生悲劇的。」

  木蘭花的雙眉,蹙得更緊,她點頭道:「你說得對!」
  在車後的穆秀珍,突然插進了口來,道:「我去。」
  木蘭花回頭向穆秀珍望了一眼,原來他們全已醒了,木蘭花忙道:「我們已發現了剛利族人,王可敬可能就在他們手中。」
  王可麗的神色緊張得難以形容,她扭著手指,並不說話,安妮則只是不住地咬著手指,木蘭花想了片刻,
道:「高翔的想法是對的,但是我們可以再駛近些,盡量減低噪聲,設法駛到接近的高地去,那我們至少可以弄清楚,他們在作什麼。」

  高翔重又令車子向前駛去,駛得比較緩慢了些,慢慢地駛上了一個高地,當來到最高處的時候,他們都可以看得更清楚了。
  他們看到約有五六百人,圍成了一個馬蹄形,向著沙立河坐著,在河邊上,有兩根很大的木柱,一望而知,那是圖騰。
  另外有七八十人,各執著火把,在馬蹄形的坐著的土人之中,圍成圓圈奔跑著,在圖騰之中,似乎還有著什麼東西。

  木蘭花拿起望遠鏡來。
  她看清楚了,在兩根圖騰之中,站著三個人。
  那三個人中的兩個,身上都披著毛頭十分長的獸皮,中間的那個人卻是穿著衣服的,他不但穿著長褲,而且,還穿著上衣。
  而所有的土人,都只不過下體圍著一幅獸皮而已。
  木蘭花呆了一呆,她將望遠鏡遞給了高翔,道:「看圖騰下的那三個人中間的那個。」
  高翔才一接過望遠鏡來,湊在眼上,看了一看,就吃驚地叫道:「那是一個文明人,他……他是誰?」

  木蘭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道:「我想是王可敬!」
  王可麗忙道:「讓我看看——」
  高翔將望遠鏡遞給了王可麗,王可麗看看,她放下了望遠鏡,激動得半晌說不出來,道:「那是我哥哥,蘭花姐,那是我哥哥!」
  「他居然還活著!」穆秀珍立時這,她搶過了望遠鏡,又道:「可是他現在的情形卻不十分妙,他被人捉著!」

  木蘭花向高翔望了一眼。
  高翔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,點了點頭。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我們不能再前進了,用高翔的辦法,我和他偷進去,我們見機行事,才能將王可敬自土人手中救出來。」
  穆秀珍立時道:「三個人一起去!」
  木蘭花道:「不行,這不是靠人多就能成功的事,就算我們全部都過去,也及不上土人的人數多,土人會使用毒箭和塗有毒藥的尖矛,
我們除非是存心屠殺他們,否則,在武器上也佔不了什麼優勢,所以人多了,反而會耽誤事情。」

  穆秀珍仍是一臉不高興,可是她卻沒有再說什麼。
  王可麗急得嘴唇煞白,這時,她又忍不住問:「他們想將我的哥哥怎樣?」
  「我也不知道,」木蘭花搖著頭,「看來,他們是在舉行一項十分隆重的儀式,這項儀式,自然是針對你哥哥而舉行的。」

  雲四風奇怪地道:「他們何以一點聲音也沒有呢?」
  雲四風這一句話才出口,便聽得「咚咚」的鼓聲,傳了過來,鼓聲十分緩慢,十分沉重,令人聽到了那樣的鼓聲之後,心中極不舒服。
  木蘭花又向前望了片刻,道:「你們在車中,用心觀察看,如果我們一有危險,你們就發射煙幕彈,掩護我們撤退。」
  穆秀珍仍然鼓著氣,雲四風和安妮兩人點頭答應著。
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檢查了一下他們隨身所帶的東西,圍上了個人飛行帶,打開了車門,從車中輕輕地挪了出來。
  一離開了車子,他們立時伏下了身子,輕巧地向前奔了過去,當他們越來越接近那堆剛利族土人之際,鼓聲也漸漸急驟了起來。
  隨著鼓聲的急驟,那群彎著身子在走動的土人,也走得急了起來,自他們的口中,發出「哼」,「哼」的聲音來,和著鼓聲的節拍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越走越近,終於來到了離他們只有七八碼的所在處,在一棵大樹之後,站定了身子,
他們的行動,十分輕巧,就算不免有一點聲音發出來,蓬蓬的鼓聲,也將他們發出的聲晌掩蓋住了。

  當鼓聲越來越急時,只見一個身形遠比其它土人高大的土人,站了起來,在那土人的身上,用紅色的泥上,畫著許多稀奇古怪的花紋。
  那土人站了起來之後,鼓聲突然又停止。
  只見那土人一步一步的向前,向兩根高大的圖騰走了過去。
  這時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早已可以看到王可敬了,王可敬的處境,十分不妙,他直挺挺地站著,他的雙手被反綁著。
  在他的身後,是一根木柱,他的雙手,就被反綁在木柱上。王可敬的面色,極之蒼白,但是他的雙眼,卻還睜得老大。
  他望著那身形高大的土人,向他一步一步地接近,他忽然笑了一下,講了一句話。王可敬自然沒有可能會講剛利族的語言。
  在木蘭花聽來,他講的那句話,也像是西非洲的土語之一,可是剛利族人和外界極少往來,自然也聽不懂王可敬的話。
  王可敬微微抬起頭來,哼了一聲。
  鼓聲停止之後,四周圍十分寂靜,王可敬的那一下嘆息聲,也是清晰可聞,高翔低聲道:「蘭花,看情形,他們是要殺王可敬!」
  木蘭花點了點頭,已從腰帶上拔出她自己設計的小型麻醉槍來,她轉頭向高翔望了一眼,槍口向王可敬身邊的兩人,
指了一指,又向那身形高大的土人,呶了呶嘴,高翔立時會意,也掣了一柄同樣的麻醉槍在手。

  那身形高大的土人,向王可敬一步一步地在逼近。
  等到他來到了王可敬的身前,只有三四碼之際,只見他手臂一振,在他腰際所圍的獸皮之下,抽出了一柄彎刀來。
  一看到那柄彎刀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也為之一呆!
  那是一柄雪亮的鋼刀,在火光的照耀之下,發山奪目的光彩來,剛利族人何以會有那麼鋒利的彎刀,那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!
  而且,那身形高大的土人,對於使用這柄彎刀,一定十分嫻熟,因為他一握刀在手,手臂一圈,寒光閃閃,便將那柄彎刀,揮出了一團精光。
  也就在那時,急驟的鼓聲,陡地晌了起來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也在那時,同時扳動了槍機。
  他們每一個人,都扳動了兩次槍機,射出了兩枚麻醉針,高翔射出的兩枚,射在那身形高大的土人的背椎骨的附近。
  而木蘭花射出的兩支麻醉針,則射中了圖騰下的兩個土人。那身形高大的土人,背椎骨旁中了麻醉針,那部位正是人體神經的總匯,
神經活動受抑制,也來得格外快疾,他在揮了揮彎刀之後,本來是一步向前踏了出去的,但是等到他腳向下踏去時,
他人已站立不穩,身子一側,跌倒在地。

  緊接著,在王可敬的身旁,那兩個土人也倒了下來。
  王可敬的臉上,現出了驚訝之極,幾乎難以相信的神色來,鼓聲突然停止,在那剎間,簡直是靜到了極點。
  接著,便爆發了土人驚天動地的驚呼聲,原來全是坐在地上的土人,個個都站了起來,自他們的臉上,也現出驚懼莫名的神色。
  他們一面叫著,一面向前疾奔而出。

  他們奔走的勢子是如此之快,就像是一群羚羊在吃驚時奔逃一樣,轉眼之間,便已翻過了一個丘陵,然後,他們聚集在那裏不動。
  那丘陵,離王可敬所在的地方,至少有兩百碼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知道,他們原始的武器,是萬難發射到這樣遠的距離的。
  是以他們兩人,互望了一眼,正待向前走去。
  但就在這時,突然聽得王可敬急急地用英語道:「救我的人,請躲在原來的地方,不要現身,那樣,對大家都有好處。」
  木蘭花和高翔呆了一呆。
  他們不知道王可敬那樣說是什麼意思,
但王可敬立時又道:「現在,他們會以為我是神聖不可侵犯的,他們會崇拜我,聽我的號令,你們到時再現身不遲!」
 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互望了一眼,木蘭花點了點頭,他們暫時仍然匿身在樹後。時間慢慢地過去,
王可敬仍然被綁著,而那些土人,也仍在兩百碼開外的一個土陵上。過了足足有半小時之久,高翔已開始等得有點不耐煩了。

  然而,也就在這時,看到那面丘陵上的土人,有了行動,他們一個個傴僂著身子,後面一個人的手,搭在前面一個人的背上,成一長串,慢慢向前走來。
  幾百個土人,排成了一個極長的行列。
  他們一直向前走著,來到了王可敬的身前。
  王可敬擺動著身子,發出了幾下呼叫聲,在最前面的那土人,將身子彎得更低,走近王可敬。

  當他走近王可敬的時候,他的心中,一定十分害怕,因為他的身子,在不住地發著抖,他來到了王可敬的身邊,取出了一柄骨刀來。
  他用那柄骨刀,割斷了綁住王可敬雙手的樹籐,王可敬已然恢復了自由,他高舉著雙手,發出一下極其晌亮的呼叫聲。
  隨著他那下呼叫聲,所屬的土人,全都在剎那間,伏在地上,手臂圍成圈兒,將臉埋在手臂圈內,一動也不動。
  王可敬向前走了兩步,揚起頭來,道:「好了,現在你們可以現身出來了。」

  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立時從大樹後面,走了出來,王可敬看到了木蘭花,滿臉皆是驚訝之色,道:「小姐,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?」
  木蘭花笑著,並沒有回答,高翔卻回答道:「她是我們探險隊的隊長,我們的隊員之中,還包括你的妹妹王可麗在內!」

  王可敬又是一呆,道:「有那樣的事?」
  王可麗已經從車中探出頭來,大聲叫道:「哥哥!」
  王可敬回頭看去,他隱約可以看到那輛車子,他忙道:「你們趕快離開,我告訴你們,這裏是獵頭族的禁地,那不是鬧著玩的!」
  他一面說,一面向車子走去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連忙跟在他的後面,那些土人,仍然一動也不動地,伏在地上。

  不一會,他們就來到了車旁,王可麗從車中撲了出來,緊緊地抱住了王可敬,她實在太高興了,是以雙眼之中,淚水直流。
  她一面流淚,一面笑著,道:「哥哥,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,如果不是蘭花姐姐肯幫忙,我們一定不能再見面了!」
  王可敬在聽到「蘭花姐姐」四字之際,怔了一怔,他轉頭向木蘭花望來,道:「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俠木蘭花,真失敬了。」

  木蘭花淡然笑著,道:「好了,我們可以回去了!」
  王可敬揚手道:「再見——」
  王可敬那一聲「再見」倒令得各人都是一呆。
  穆秀珍第一個問道:「誰和你再見,我們就是來找你的,找到了你,自然和你一起回去!」
  王可敬卻搖頭道:「我來這裏的目的是探險,並不是遇到了一點挫折,便立即撤退,所以,我還要繼續前進,不和你們一起回去!」
  穆秀珍又是好氣,又是好笑,她「哼」地一聲,道:「說得倒好聽,一點挫折,不是蘭花姐及時救了你,你的頭已被割下來當球踢了!」
  王可敬的臉上,現出惱怒的神色來,雲四風在一旁,忙拉了拉穆秀珍的衣袖,示意她不要在話中得罪了人。

  可是穆秀珍反倒叫了起來,道:「我說的可是實情。」
  王可敬的神色變得十分難看,他推開了他妹妹,向木蘭花和高翔兩人一鞠躬,
道:「多謝你們兩位救了我,但是我想,這不等於說你們有權強迫我回去。」

  木蘭花點頭道:「是的,王先生,我們都知道你是一個偉大的探險家,有著偉大的探險精神,但是,你再繼續這種探險,卻是極其危險的。」
  「我自然知道,但是我必需前進。」

  「王先生,」木蘭花又道:「如果你探險的目的,只是在研究獵頭族人的生活,那麼,我相信在剛利族土人中,你又可滿足要求了,除非另外有目的。」
  木蘭花最後的一句話,各人都有愕然之感。
  王可敬的神色,更是微微一變,道:「什麼意思?」

  木蘭花的聲音,卻仍然十分平靜,她伸手向前一指,那些土人,仍然伏在地上,一動不動,
木蘭花道:「你已在土人之中,造成了神的地位,你已可以在他們中住下來,接受他們的崇拜,研究他們的生活,那麼,你的目的,不是達到了麼?」
  王可敬道:「那只是剛利族,而獵頭族還有兩族,是居住在沙立河的更上游,我自然會在這裏住上一個時期,然後繼續前進的。」

  王可麗忙道:「哥哥,我和你在一起!」
  木蘭花、高翔等人,互相望了一眼,安妮和王可麗的感情已十分好,她一聽得王可麗要和她哥哥在一起,她像發了急。
  她忙道:「那索性我們全在一起!」
  王可敬卻立時道:「不行,你們只足以妨礙我的工作!」

  王可敬那種說法,令穆秀珍感到了極度不滿,她立時道:「胡說,若不是我們趕到,你已經死了,還吹什麼大氣?」
  木蘭花向穆秀珍擺了擺手,示意她別再說話,她只是問王可麗,道:「可麗,你要和你哥哥在一起,可曾想清楚了?」
  王可麗立時點頭道:「想清楚了,就算有危險,我們兩個人在一起,總好得多,蘭花姐姐,多謝你送我們到這裏來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好,那麼再見了!」

  木蘭花突然作出了那樣的決定,肯讓王可麗和王可敬在一起,繼續留在獵頭族的禁地之中,使得高翔等人,都十分驚訝。
  王可敬也呆了一呆,接著,便聽得他道:「其實,你們也不必走得那麼急,剛利族人一定會用最隆重的禮節招待我們,
我們可以看到前叫未見的舞蹈,可以吃到從來也沒有吃過的奇怪食品,在剛利族人的範圍中,我們可說是絕對安全的。」

  雲四風等人都望著木蘭花。
  從他們四人臉上的神色看來,他們顯然很希望在這裏留下來,開開眼界,穆秀珍甚至已伸出手掩住了口,好像土人又會用大螞蟻來餵她一樣。
  但是,木蘭花卻斷然地說道:「不!我們要回去了!」

  她首先坐上了駕駛位,高翔也上了車。
  她在車中道:「王先生,你需要什麼,可以告訴我!」
  王可敬搖頭道:「不必了,我有足夠的裝備,我的裝備,還在剛利族人聚居的村落之中,絲毫也沒有損壞,我可以得回它們的。」
  木蘭花已經發動了車子,王可敬和王可麗揮著手。
  安妮縮在車廂的一角,流下了淚來。

  木蘭花駕駛著車子,駛下了那高地,他們回過頭去,看到王可敬和王可麗已到了土人之前,王可敬高舉雙手在呼喝著。
  隨在他的呼喝聲,伏在地上的土人,全都站了起來。
  穆秀珍道:「蘭花姐,我們其實都可以留下來的。」
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我們要趕快離開剛利族人的丘陵地帶,不然,我們會有難以預測的危險,虧你說我們可以留下來。」
  高翔等四人,實是莫名其妙,他們全是望定了木蘭花,木蘭花一面將車子的速度提得最高,
一面道:「我們對王可敬這個人,估計有錯誤。」

  高翔用一種懷疑的語調道:「王可敬,他會害我們?」
  木蘭花點頭道:「我那樣想。」
  「那怎麼會呢?」雲四風說道:「我們剛才救了他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希望他不會,希望是我料錯了,但是我覺得,他到獵頭人的禁地來探險,是另有目的的!」
  各人都不出聲,但是從他們臉上的神情看來,可以看出,他們對於木蘭花的話,不無懷疑,
因為他們不知道木蘭花何以會那樣說法。

  木蘭花雙眉緊皺著,道:「我們假定王可敬是一個十分偉大的探險家,偉大到了他才從死神的手掌中掙扎出來,
仍然要去冒險,但還是有幾點可疑的地方,第一,他對於他目前能夠使土人崇拜他的地位,感到十分有興趣!」

  安妮插口道:「那或者是他更可以進行更深的研究。」
  「或者是,但是我又覺得他對我,含有排斥的意味,他的目光之中含有敵意,如果他是專心從事研究工作的,他應該竭誠歡迎我們才是。」
  高翔直到此時才道:「蘭花,或許你講的話有道理,但是王可麗留在獵頭族人的禁區之中,無論如何不是一件妥當的事。」

  「這一點,我已想過了,我看出他們兄妹的感情十分好,而在剛利族人的範圍中,他們兩人都沒有危險,
就算王可敬再要溯河而上,他也一定會將王可麗留在剛利族人那裏,所以王可麗的安危是沒有問題,反倒是我們,危險得更多!」木蘭花沉緩地說。

  穆秀珍不明白,道:「我們——危險?」
  「是的,如果王可敬此行,另有目的,而他之所以對我們有敵意,就是不想我們知道他的真正目的,那麼他就會指使剛利族的人來對付我們的!」
  「那是不可能的!」穆秀珍叫著。
 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,她只是突然停下了車。

  車子引擎的噪聲一停下來,他立時聽到了一陣沉重的鼓聲,那鼓聲好像就是他們剛才離開的那個地方,所傳出來的。
  鼓聲有時沉緩,有時急驟。車中的所有人,都知道這一種鼓聲,是一種語言,是原始民族傳遞消息的最佳方法,
但是他們自然無法聽得懂那種鼓語。

  當鼓聲在他們的後面,持續了二三分鐘之後,在他們車子的前左和前右方,也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鼓聲,聽來是互相拍和的。
  木蘭花緩緩地吸了一口氣,道:「我想我猜得不錯了,從現在起,我們要加倍小心,剛利族人已準備向我們進攻了!」
  高翔呆呆地望著她。
  木蘭花又補充道:「我雖然聽不懂剛利族人的鼓語,但是我對鼓語,卻有一定的研究,用鼓聲來代替語言,最能表示出情緒來,
是激昂還是悲傷,是和平還是戰爭,是很容易分別出來的,如果我未曾聽錯,我們已被三面包圍了!」
  安妮道:「不會的,王可麗不會害我們的。」

  「要害我們的不是王可麗,可麗年紀太輕,她不懂得什麼事,她不能阻止王可敬的行動,看——」木蘭花突然伸手向前一指。
  他們看到一組組的火把,正在迅速地向車前面移來。
  在火把的照映之下,他們每一個人,都可以看到人影的幌動,不知有多少人,正從前面的丘陵地帶,潮水也似,湧了過來。
  木蘭花的面色,變得十分嚴肅,他忙道:「在車子頂上,可有易燃的物品?」
  「有一箱汽油。」雲四風回答著。

  「快打開車頂,」木蘭花急急地說道:「他們一定會用火攻,我想,那是王可敬教他們的,這是我們車子的唯一弱點!」
  火把已越迫越近了,木蘭花已按下車頂的閑放掣,高翔迅速地爬上車頂,解開了皮帶,那箱汽油有五十加侖,箱子十分沉重。
  木蘭花抬頭看著,急叫道:「別將它弄回車箱來,時間來不及了,將它推下去,快,剛利族土人已經快接近我們了!」

  高翔想告訴木蘭花,如果拋棄了這桶汽油的話,那麼他們可能連回程的汽油也不夠,可是當高翔回頭看了一眼時,他卻什麼也不說了。
  持著火把的剛利族人,已然來到了五十碼開外之外。
  帶著火頭的尖矛,已然好像流星也似的,向前飛來!

  高翔雙手用力一推,那桶汽油,發出隆然的巨響,自車頂中流了下去,那時,「拍拍」兩聲響,已有兩炳矛,拋到了車上。
  高翔雙手一鬆,跌回車廂來,車頂立時閤上了。
  幾乎車頂才一閤上,就如同下了一陣驟雹一樣,「拍拍」之聲不絕,至少有十七八炳尖矛,落在車頂上。木蘭花踏下油門,車子向前衝去。

  車子才衝出了二十來碼,就被剛利族的土人圍住了。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射擊!」
  車廂中每一個人,除了駕車的木蘭花之外,早已將麻醉槍的槍管,從窗子的上面,伸了出去,木蘭花一聲令下,麻醉針便不斷發射了出去。
  只見跳躍的,叫囂的土人,一個接一個地倒了下去。
  木蘭花按鈕,電鋸旋轉著,向前伸了出來。

  高翔和穆秀珍兩人,專對付車前的土人,他們兩人的射擊技術,何等精良,針無虛發,天色雖然黑,但是每一個土人手中都執著火把,
那無疑是最好的目標,是以在車前的土人,幾乎是一排一排倒下去的。

  木蘭花小心駕駛著車,避免輾死人,車子疾速地衝下了一個小丘,來到了比較平坦的近河附近,那時,車前已沒有土人了。
  但是,在車子左首的一個小丘山,卻又冒出了許多火把來,照映著數百個臉孔漆黑的土人,那些土人,並不衝上山來。
  他們只是在山上鼓噪著,跳躍著。
  突然問,穆秀珍尖叫了一聲,道:「蘭花姐,妳著!」
  木蘭花轉頭看去,也不禁嚇了一大跳!

  只見數十塊,每塊足有半噸重的大石,正從山坡上疾滾了下來。那麼多的大石塊,在發出隆隆聲滾下來之際,聲勢之驚人,實是難以形容的!
  木蘭花踏下油門,車子以最高的速度,向前衝了出去。
  可是,大石滾下來的勢子,還是太快,快得木蘭花無法全部逃開它們,高翔眼快手快,自車中拋出了兩枚手榴彈去。
  兩下轟然巨響過處,手榴彈將兩塊滾向車頭撞來的大石,炸成了粉碎。碎石一起飛上了半空,又落了下來。

  而在手榴彈爆炸的一剎那,車尾部份,還是被一塊巨石,隆然撞中。
  那塊巨石將車子撞得劇烈地震動了起來,險險傾側,幸而車身只是搖擺了一下,但是卻也斜了幾尺,後輪陷在近河的軟地之中。
  如果不是他們的車子,車輪之上,裝有履帶的話,很可能車子便難以發動了,木蘭花用力踏著油門,車子吼叫箸,又向前去。

  車子中的每一個人,都緊張到了極點,因為剛才,
若不是高翔疾拋出了兩枚手榴彈,炸碎了大石的話,他們可能已連人帶車,被撞進河中去了!



Admin 在 周四 10月 16, 2014 7:59 pm 作了第 1 次修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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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頭禁地 Empty 獵頭禁地--續五

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38 pm


  當木蘭花駕著車,繼續前行之際,山丘上那幾百個土人,已經退了下去,木蘭花的額上,滴著汗珠,安妮驚問道:「蘭花姐,我們怎麼辦?」
  「回到森林去!」木蘭花回答,「只有到了畢卡族的範圍內,我們才安全,剛利族的人,不敢闖進畢卡族的範圍來的。」

  穆秀珍狠狠地罵道:「王可敬太可惡了,他應該叫王可惡!」
  木蘭花道:「現在說這種廢話有什麼用,快留意四周圍的情形,看看剛利族的土人,又用什麼辦法來對付我們的車子!」

  這時,剛利族土人,好像卻已隱沒了,除了車前,車後,有強烈的燈光照射,可以看清楚十碼以外的情形之外,兩旁是一片漆黑。
  穆秀珍道:「看不見有人,他們可能知難而退了!」
  木蘭花道:「你將問題看得太簡單了!」

  木蘭花的話才一出口,突然之間,兩旁傳來了一陣難聽之極的「噓噓」聲,簡直就像是有無數惡鬼,在剎那間一起叫了起來一樣。
  隨著那種噓噓聲,突然,數百枝和未用過的鉛筆不多大小的毒箭,自車子的兩旁,電射而出,那顯然全是隱伏在車兩旁的土人,用毒箭吹筒吹出來的!
  那許多毒箭,自然奈何不了他們的車子,可是,他們車窗的上格,卻留下了寸許的空位,以便伸出槍管去向外射擊的。

  像飛蝗般向車身射來的毒箭之中,有一枝,恰好從那寸許的隙縫之中,穿了過來,射向安妮,穆秀珍急得伸手去拍打時,卻已慢了一步。
  毒箭落了下來,射在安妮的左腿上。

  安妮立時驚叫了起來。
  木蘭花回頭一看,也大吃了一驚,忙道:「將所有的窗全都關上,四風,你來駕車我來急救!」

  木蘭花翻過了椅背,雲四風忙坐上了駕駛位,車子繼續向前駛去,木蘭花用力撕開了安妮左腿的裙腳,看到了中箭的地方,已黑了一大片。
  安妮的身子發著抖,道:「蘭花姐,我……要死了,是不是?」

  安妮的話,聽在各人的耳中,簡直如同刀割一樣,米蘭花急道:「快,蔣解毒血清遞給我!」

  穆秀珍提起一隻藥箱,木蘭花已拉過了兩條繩子,用力紮住了傷口的上下,她一伸手,拔出了那枝毒箭來,自傷口處冒出來的血,是一種異樣的紫色。
  木蘭花立時用口對住了傷口,用力吮吸著,她吸了一口毒血,吐了出來,又再吸吮著,一直吸了五六口,
等傷口冒出來的鮮血,已是紅色的了,她才停止吮吸。

  高翔連忙遞了一杯水給她,木蘭花漱著口,穆秀珍已準備好了幾枝針藥。

  木蘭花接過了針筒來。
  車子仍在向前急馳著,震蕩得很礪害,木蘭花的手,卻穩定得出奇,她接連替安妮注射了四針,她額上的汗,在一滴一滴向下落來。
  穆秀珍托著安妮的頭。

  安妮呻吟著,高翔問:「你覺得怎麼樣?」
  安妮道:「我覺得很昏,我……覺得昏眩……發燙,我是不是……要死了……」
  穆秀珍伸手在安妮的額上一摸,嚇得直叫了起來,道:「蘭花姐,安妮在發著高燒,那是什麼毒藥,竟那麼厲害!」
  木蘭花並沒有回答,她的臉色,十分之蒼白。

  高翔等人,全和木蘭花相處了很久的人,他們從來也未曾在木蘭花的臉上,看到那樣蒼白的神色來過!
木蘭花用手背抹了抹汗,道:「用冷水敷她的額角!」

  安妮這時,仍然睜大了眼,可是她的目光,已然亂射,她的口唇在顫動著,但是她發出的聲音,卻只是毫無意義的囈語。
  高翔也伸在安妮的額上摸了一下,他手連忙縮了回來,他摸到的,簡直不像是一個人的額,而像是什麼能發火的東西!

  而安妮此際,顯然已然因為高熱而昏迷過去!
  高翔可以說是一等一的鐵漢,但這時他也變得六神無主起來,張大了口,不知說什麼才好,
木蘭花道:「別緊張,她發高熱昏迷了過去,倒是好現象,那表示她體內的自然抵抗力,正在發生作用,而且,昏迷不醒,也可以減少痛苦。」

  穆秀珍已忍不住「哇」地一聲,哭了起來,道:「小安妮,妳不能死,妳若是死了,我要殺得剛利人一個也不留!」
  木蘭花正色道:「秀珍,這是什麼話,我們是文明人,而你剛才的那種話,都只有野蠻人,才說得出口。」
  穆秀珍悲痛得嗥叫了起來,道:「我是野蠻人!」這時候,車子一直向前駛著,在那一陣毒箭之後,未曾再看到剛利人的影子,
顯然他們已經將剛利人拋後了,而向前望去已可以看到叢林的影子。

  雲四風咬著下唇,他將車子駛得如此之快,以致車身在劇烈地震動著,穆秀珍雙手捧住了安妮的頭,安妮的臉是一種異樣的紅色,
她中毒箭的地方,已腫了起來,皮膚變得又紅又寬,木蘭花,高翔和穆秀珍三人望著她,心中難過得猶如刀割一樣。

  高翔抹著汗,道:「蘭花,我們怎麼辦?就算我們立時回到阿尚博堡去,文明社會中,未必有解那種毒箭的辦法!」
  木蘭花的額上,也不住在滴著汗,她道:「是的,我現在不是想趕回阿尚博堡去,我只是想趕到畢卡族人的聚居地去。」

  雲四風忙道:「希望畢卡族人有辦法醫治安妮的毒傷?」
  木蘭花點點頭,說道:「那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了!」
  穆秀珍一面流著淚,一面嘴唇哆嗦著,看來她像是想講什麼,可是卻又由於心中實在太悲痛了,是以變得什麼也講不出來。
  雲四風伸手在安妮的傷口處按了一按,那又紅又腫的部份,熱得燙手,雲四風的聲音,有點發啞,
他道:「蘭花姐,我看用繩子紮住她的受傷部份,並不能阻止毒液的流通,反倒令得血脈不順,還是將繩子解了開來,免得她多受痛苦!」

  木蘭花回頭看了一眼,她雖然不出聲,但是她的心中,實在比誰都急,這一點,是要從她額上流下的汗珠,便可以看出來了。
  她在轉過頭來的時候,她額上的汗珠,甚至撒了開來!

  她一面抹著汗,一面斷然道:「不能,現在我們要作最壞的打算,
她中毒箭的腿,可能要動手術鋸去,現在有遏止毒質流動的作用,而且,她已經昏迷,也不會覺得有甚麼痛苦。」

  穆秀珍雙手緊緊地握著拳,她握得如此用力,以致指節發出「格格」的聲響來,木蘭花立時又轉回頭去,車子吼叫著,已衝進了森林。
  一衝進了森林,那也就是說,遭受剛利族人的威脅,已經不存在了,高翔鬆了一口氣,雲四風也將車子的速度,減慢了些。
  因為越向前去,林木便越是茂密,車子不可能如同在丘陵地帶時那樣,橫衝直撞,雲四風盡量使車子靠近河邊,向前駛著。

  安妮的身子,似乎越來越發燙,她是早已昏迷不醒的了,但是在她剛昏過去時,她還時時勉力想睜開眼睛來,可知她的神智,還不是全部昏迷。
  但是現在,她卻一動也不動了。
  除了胸口急速的起伏,和鼻孔的翕張,顯得她的呼吸十分困難之外,她簡直一點動作也沒有。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,安妮的情形極其危險!
  穆秀珍的雙拳握得更緊,突然自她的口中,迸出了一句話來,道:「怎麼還沒有到畢卡族人的居住地?」

  木蘭花道:「快了,至多還有一哩!」
  本蘭花那句話才一出口,車身陡地震了一下,車首像是向上昂了一昂,好像是輾過了什麼東西,
接著,只聽得履帶發出一陣「軋軋」聲,在轉動著,可是車子卻停了下來,沒有繼續前進。

  木蘭花陡地一驚,道:「發生了什麼事?」
 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因為他們的注意力,都集中在安妮的身上,根本沒有發現車子之外,有什麼意外發坐。
  雲四風再踏下油門,履帶的轉動,變得遲緩了起來,終於,發出一陣「胡胡」聲,像是有一股極大的力道,拉住了履帶的轉動。
  雲四風連忙放鬆了踩踏油門的腳,因為在那樣的情形下,如果硬來,是會引致引擎爆炸的,他推開了車門,道:「我下車去——」
  他一句話未曾講完,車門也還是推開了一半,高翔已首先叫了起來,道:「天,這是什麼?」

  車門被推開了呎許,在呎許的隙中,這時,正有一大堆蠕動著的,棕色、綠色和黃色夾雜的花紋的物事,像是硬要擠進車子來!

  別說高翔嚇得突然之間驚叫了起來,連木蘭花也陡地大吃了一驚,但是木蘭花的反應,來得十分之快,她立時一拉,「砰」地一聲,將門關上!

  當車門關上之後的一剎間,每一個人都不出聲,因為他們剛才,全都看到了那可怕之極的東西,那硬要塞進車來的物事,
好像是恐怖電影之中,來自第二星球的怪物一樣,那種極度驚恐之感,是足以令人產生窒息之感的。

  木蘭花最早從驚駭中驚醒過來,她接連按了幾個掣,車身上的燈,全亮了起來,就在這時,他們都聽到整個車身,
都發出一陣「格格」的聲響,像是不勝重負一樣。而當車外的燈都著亮之後,他們也看到,那花紋斑駁的東西,已經遮住了好幾個窗口。

  他們也立即看到,那並不是什麼怪物,而是一條熱帶巨蟒!他們所看到的,只是蟒身,根本看不到蟒首在什麼地方。
  一定是車子在黑暗中行駛,沒有發現橫亙在地上的巨蟒,是以在巨蟒的身上,輾了過去,車子的重壓,觸怒了巨蟒纏住了車子,,
  巨蟒是從車底起,一直到車頂將車子捲住的。

  巨蟒的身子蠕動著,他們可以清清楚楚,看到了淺黃色的蟒腹肌肉,在作醜惡的收縮,而每一次收縮,車身便發出「格格」聲來。
  那巨蟒是想用它的身子,將車子壓碎!

  那蟒的蟒身,足有一呎直徑,根本不知道它有多麼長,那麼長大的巨蟒,所發出來的力量,實在是驚人的,他們已完全被困住了!
  當木蘭花他們,看清了自已的處境之後,他們都不禁呆住了。如果是沒有什麼特別意外的情形下,他們自然可以慢慢設法應付。

  但是現在,安妮中了毒箭,情形那麼危險,他們唯一的希望,便是快一點趕到畢卡族人聚居的地方去,卻又偏偏在半途出了那樣的意外!
  穆秀珍首先叫了出來,道:「用電鋸鋸它!」

  木蘭花搖著頭,道:「不行,牠打橫將車子箍住了,電鋸從車頭伸出去,是鋸不中牠的,我們也無法打開車頂走出去!」
  穆秀珍急得雙手揮動道:「那我們怎麼辦?」
  巨蟒的收縮,越來越甚,他們都看到,在車頂部份,鐵頂正在漸漸地凹陷下來,雲四風驚叫道:「我們不能再堅持多久了。」
  木蘭花按下窗門的自動開關掣,道:「快發射麻醉針,希望大量的麻醉針,能使牠失去力量,別呆著,快點行動!」

  她自己首先拿起了麻醉槍來,蟒身就緊貼著窗子,玻璃一落下,滑膩的蟒身,似乎要從鐵格網中逼進來一樣,一股異樣的腥味,中人欲嘔。
  他們每一個人,都用槍口抵住了蟒身,不斷地按動著槍機,麻醉針一支一支地射進了蟒身,在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,他們至少發射了一百多枚麻醉針!
  但是那種只要一枚,就可以令得一頭發狂的犀牛倒地的麻醉針,對於這條箍住了車子的巨蟒,似乎起不了甚麼作用!

  車身仍然被箍得「格格」作響,車頂的凹陷部份,也在漸漸增加,同時,履帶處傳來了「拍」地一下巨響,履帶已經斷了!
  穆秀珍苦笑道:「麻醉針失靈了!」

  木蘭花也苦笑著,道:「唉,巨蟒是冷血動物,神經系統的作用特別慢,專用來對付熱血動物的麻醉劑,自然起不了多少作用。」
  高翔放下了麻醉槍,順手拿起兩枚手榴彈來。

  木蘭花忙道:「你想做什麼?」
  高翔道:「剛才,你可以將車門推開一些,看看現在還能不能,我出去,找到蟒首的所在,將它炸死,除此之外,我們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脫困!」

  木蘭花的面色,一下之間,變得十分蒼白。
  她道:「高翔,你知道這樣做的危險麼?」
  「知道,」高翔回答,「但必需如此。」

  木蘭花沒有再說什麼,她只是欠了欠身子,甩力去推車門,車門可以推開呎許,高翔的身子,向前一縮,
硬在那呎許的空隙中,擠了出去,在地上滾了一滾。

  木蘭花。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,在車中,都屏住了氣息,因為他們都知道,高翔所冒的險,實在太甚了,
可以說在光怪陸離的世界之中,也很少有人,去冒那樣巨大的危險的!

  人雖然是萬物之靈,可是在原始森林中,和那樣的一條巨蟒相比較,卻實在是太渺小了,渺小得蟒身只要輕輕一動,就可以使人變成肉醬!
  高翔在地上滾動著,他迅速地躍過了蠕動的蟒身,來到五六碼開外處,這時,他已經完全可以看到他們車子的遭遇了。

  他們的車子,被巨蟒攔腰箍著,蟒的長尾,還纏在一株極大的大樹之上,蟒首貼在十碼開外的地上,整條巨蟒,至少有三十碼長!

  高翔是滾動著離開車子的,他的身上,已沾滿了泥濘,他只覺得他的手上,傳來了一陣劇痛,但是他也根本沒有時間來察看,
是什麼造成他手上的劇痛,因為他才一從車中滾出來,那巨蟒像是已經發現了他,蟒首立時轉了過來。

  蟒首昂起,向高翔迅速地接近,同時,鮮血色的蟒口,也已張了開來,高翔不由自主,發出了一下大叫聲,咬下了手榴彈的引線,
將手榴彈向蟒口之中,疾拋了出去,同時,他的身子再滾動著,又向後滾了開去。

  他還未曾再度躍起,只聽得一下悶響,手榴彈已爆炸了,一定是高翔將手榴彈拋進了巨蟒的口中,巨蟒便立時將之吞了下去的。
  因為爆炸聲是在巨蟒的頸際發出的。

  那正是整條蟒最細的部份,一陣火光、濃煙、血肉交飛之中,巨蟒斗大的蟒首,已和身子脫離,「呼」地向前,飛了出來。
  巨大的蟒首,飛到了高翔的身邊,只不過四五碼處咬住了一個樹根,高翔可以清楚地看到,白森森的蟒齒,全陷進了樹根之中。
  高翔幾乎像是做了一場惡夢一樣,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已經成功了,他呆呆地望了那蟒首片刻,才能轉過頭,向那輛車子看去。
  而當他轉過身去時,他的頸骨,仍然僵硬!

  那蟒的蟒身,仍然箍著車子,而且,還在繼續收縮,自巨蟒的斷頸中,腥血正像是泉水一樣地湧出來,
但等到高翔回過頭去看視時,蟒身的收縮,也已然是強弩之末了,緊接著,只見蟒身「拍」地伸直,打擊在地上,濺起老高的泥漿來。

  而木蘭花也在那時,推開了車鬥。
  木蘭花一推開了車門,就急叫道:「高翔,快上車來!」
  高翔緊張得想答應一聲,也在所不能,因為他的喉嚨乾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,他向前衝著,來到了車前,躍進了車廂。

  木蘭花「砰」地關上了車門,高翔看到木蘭花,穆秀珍和雲四風三人,全用泫然之極的眼光望著他,他想問他們為什麼那樣望著他,
但是,他還未曾開口,木蘭花已然道:「高翔,你別動,你的臉上和手上,已然沾滿了吸血的水蛭——」

  高翔陡地一震,他在才一滾出車外,在泥濘中滾過之際,已然覺得手背上有一陣異樣的刺痛,可是,當時由於實在太緊張了,
如果他沒有爭取每一秒鐘的時間,他可能已被巨蟒吞下了肚中,是以根本沒有時間去察看是什麼造成了疼痛的。

  而接下來發生的事,更是緊張,令他完全忘卻了刺痛,直到這時,木蘭花提醒了他,他才突然之間,叉想到了那陣刺痛!
  他感到的那陣刺痛,是十分劇烈的,就像是手背上和臉上,貼著許多燒紅的烙鐵一樣,他翻過手背一看,幾乎忍不住要嘔吐起來。
  那實在是太醜惡了,世界上最醜惡的東西,只怕莫過於吸血的水蛭了!高翔雙手的手背上,至少有七條肥大的、扁平的、花白色的水蛭。

  那些水蛭,用牠們腹際的吸盤,緊緊地附著在高翔的皮膚上,用力地在吮吸著高翔的血!高翔捉住了其中的一條,用力地拉著,可是卻撕不脫!
  木蘭花忙道:「別硬來,牠們的吸盤中有無數倒剌,除非將你的皮膚一起拉脫,不然是拉不脫牠們的,秀珍,拿鹽來。」

  穆秀珍連忙打開了箱子,遞過了一瓶鹽來。
  木蘭花旋開瓶蓋,將鹽粒洒向高翔的手背,鹽粒一碰到水蛭扁平的身子,水蛭立時蜷縮了起來,離開了高翔的手背,跌了下來。
  木蘭花又將鹽粒洒向高翔的臉,由高翔的臉上,也落下了五條水蛭之多,木蘭花苦笑著,道:「希望的只是普通的吸血水蛭,沒有別的毒質!」

  雲四風忙道:「高翔你可感到什麼不舒服。」
  高翔定了定神,搖頭道:「不覺得怎樣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那還好,你只不過損失了一些血液而已,還不致於有什麼大損害,秀珍,拿一個網來給我,看來泥濘中全是那樣的水蛭!」
  穆秀珍叫了起來,道:「你想作什麼?」
  木蘭花道:「我要捉幾條起來。」

  高翔、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的身子,都不由自主,震了一震,因為那種肥大的吸血水蛭,實在太可怕,太醜惡了!
  而木蘭花竟然要用網去捉那麼可怕的東西,怎能不令他們感到意外?
木蘭花立時正色道:「你們別看輕了這種水蛭,一直到現在,牠們仍然是外科醫生的恩物、牠們的吸血功能,雖然害人,
但是也救了不少人,利用牠們,可以進一步吸出安妮傷口中的毒血!」

  木蘭花的話,立時提醒了各人。
  利用水蛭來吸血,那只是普通的醫藥常識,高翔他們自然不會不知道,只不過他們沒有木蘭花那樣冷靜,是以一時之間想不起來而已。
  這時,木蘭花一提起,穆秀珍連忙將一隻長柄的網,伸出了車外,在泥濘的地上,網了一網,稀泥自網眼中漏下去,五六條水蛭,在網中翻滾著。

  穆秀珍將網縮了回來,木蘭花已拿起了一隻鉗子,鉗住了其中一條,輕輕放在安妮的傷口上,
安妮仍然昏迷不醒,她的傷口周圍,睡得高起兩三吋,皮膚變得又紅又白,十分駭人!

  那條水蛭立時緊貼住了安妮的傷口,只見水蛭平扁的身子,立時漲了起來,不過十幾秒鐘,水蛭突然縮成了一團,跌了下來。
  木蘭花又鉗起了第二條,放了下去。
  接連放了三條之後,安妮傷口附近的腫脹,已然平復了一半,而跌下來的三條水蛭,已然縮成一團死掉了,那自然是牠們中了毒的原故。
  在經過了六條水蛭的吮吸之後,傷口附近的紅腫,已經消退了一大半,穆秀珍還想再去網水蛭,
木蘭花搖頭道:「行了,我們不能讓她的血液消耗太甚,現在,維持她身體內的自然抵抗力,比什麼都重要。」

  穆秀珍放下了網,她輕輕撫摸著安妮的臉頰,道:「小安妮,你傷口不怎麼腫了,你應該醒來了,你為什麼還不醒來?」
  她一面說著,一面想到小安妮可能從此不會醒來,她只覺得一陣心酸,眼淚不由自主,大顆大顆滴在安妮的臉上。

  木蘭花哼了一聲,又坐在駕駛位上。
  車子的一邊履帶,已被蟒壓斷了一根,但是勉強還可以行駛,當車子向前駛出不多久之後,只看到前面,無數火把,在閃動著。
  木蘭花立時道:「那一定是畢卡族人,聽到了剛才手榴彈的爆炸聲趕來了!」
  木蘭花沒有料錯,畢卡族人,來得更快。

  當車子駛到了一個林中比較空曠的地方時,已被畢卡族人團團圍住了,他們顯然還記得這輛車子,他們一看到車子,就歡呼了起來。
  接著,酋長和巫師也來了,木蘭花駕著車,繼續向前駛著,畢卡族人跟在車子的旁邊,跳著舞,發出一陣一陣的歡呼聲。
  同時,鼓聲不絕,不一會,就來到了畢卡族人的村落,在村落的空地上,插滿了火把,使得整個村落,明亮得如同白天一樣。

  木蘭花道:「我們還要小心些,各人檢查一切應該攜帶的配備,畢卡族人雖然對我們表示歡迎,但是他們情緒的變化,是很難預洌的。」
  各人都遵照木蘭花的吩咐,檢查了一下,然後,木蘭花才推開車門,下了車,披著豹皮的酋長,連忙迎了上來,在他漆黑的臉上現出親切的笑容。
  那種笑容,可以說是人類共通的語言,表示友善。木蘭花之後,高翔,雲四風也下了車,穆秀珍最後下車,將車門完全打開。

  她道:「蘭花姐,怎麼對他們說呢?」
  木蘭花向酋長打了一個手勢,又向車中指了一指,酋長探頭向車中看了一下,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安妮,他登時就呆了一呆。
  木蘭花取起那枝射中了安妮的毒箭來,在酋長的面前,揚了一揚,那酋長騰地向後,退出了一步,叫了起來,道:「剛利!」
  他那樣叫著,自然是表示他一看就看出,那枝毒箭,是屬於剛利族人的,木蘭花也立時點著頭,道:「剛利!」

  她持著毒箭,向安妮的傷口處插了一插,又行了一個倒下去的姿勢,然後,她又直起身子來,用詢問的神色,望著酋長。
  畢卡族人的智力,並不低下,酋長立時明白了木蘭花的意思,他搖著頭,講了幾句話,木蘭花不懂他在講些什麼,只聽得他不斷地重覆「剛利」這個字眼。
  穆秀珍著急道:「他在說些什麼?」
  高翔道:「他好像在說,剛利人的毒箭,只有剛利人才能解毒。」
  穆秀珍絕望地叫了起來,道:「胡說!」

  那酋長伸手,自木蘭花的手中,接過了那支毒箭,向他自已的身上,作狀刺了一下,
他顯然十分怕那支毒箭,箭尖離他還有好幾吋,他就即時縮回手來。

  然後,他大叫了一聲,人叢中奔出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來,酋長拍著他的頭,再用箭向他自己比了一下,
然後,他將身上的黑豹皮披在那孩子的身上,自己向下倒去,躺在地上,過了一會才躍起身,又自那孩子的身上,取回黑豹皮來。

  木蘭花立時發出苦澀的笑容來,道:「高翔,你看得懂他在表示什麼嗎?」
  「我知道,他是在說,他若是中了剛利族人的毒箭,他也要死,而由他的兒子,來繼承他酋長的職位。」高翔的聲音又沉又啞。
  木蘭花嘆了一聲,她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,伸手抓住了頭,穆秀珍抓住了她的手,道:「蘭花姐,那我們怎麼辦啊!」

  木蘭花嘆了一聲,並不說話,她只是來到了車邊,向車內的安妮,怔怔地望著,畢卡人也像是完全知道會有不幸的事發生,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。
  木蘭花呆望了半分鐘之久,才轉過身來,道:「可能是我吸毒吸得快,
也可能是那幾針解毒血清,和水蛭的作用,安妮現在,只是昏迷不醒,還未曾有致命的現象出現。」

  「我們趕回阿尚博堡,將她送進醫院去。」高翔說。
  「不,那沒有用的。」木蘭花搖著頭,「文明人的醫藥,對於原始人的毒物來說,一定不起作用,我們將安妮留在這裏。」
  「留在這裏!」高翔等三人立時反問。
  「是的,秀珍,你和四風,小心守著她,不斷地替她注射我們自己的解毒血清,那多少對她中的毒,有緩和的作用。」
  高翔已明白木蘭花的意思了。

  他忙道:「我和你——」
  木蘭花道:「是的,我們再到剛利族人的部落去,只有剛利人他們才有解毒的藥物,我們要在剛利人的手中,得到那種藥物。」
  高翔的臉上,現出十分堅毅的神色來,他立時點了點頭,道:「好!」

  木蘭花回頭,望著穆秀珍,道:「秀珍,你記住我的話,我們兩人去了,如果十八小時之後,還沒有回來的話,那你就——」
  木蘭花的話還未講完,穆秀珍已「哇」然一聲,哭了出來,道:「蘭花姐,那我一定殺盡剛利人,替你們報仇!」
  木蘭花立時叱道:「胡說!我們四十八小時之後不回來,你們立即帶著安妮離開這裏,回阿尚博堡去,碰碰運氣!」

  穆秀珍睜大了眼晴,淚水直湧。
  木蘭花的聲音,變得十分嚴肅,斥喝道:「別哭!來也是你要來的,來到了,卻哭哭啼啼,那算是什麼?是小孩子麼?」
  穆秀珍是感情十分豐富的人,在那樣面臨生離死別的情形下,要她不哭,那實在是不可能的事,她的淚水下得更急了。
  木蘭花轉過身去,向著酋長,指了指安妮,又向前指了指,再指了指自己和高翔,道:「剛利。」那表示她要到剛利人那裏去。

  然後,她再指安妮,道:「畢卡!」
  那表示他要將安妮留在畢卡族人的地方。
  酋長立時點頭,雙手揮舞,高叫了起來,又有人捧出了一盤一盤的食物來,那又是螞蟻,被捧在最前面,酋長是在表示他的好客。

  木蘭花和高翔在車中,取了應用的物事,配備了強力的電筒,木蘭花再度向穆秀珍重覆了剛才所說的話,轉車和高翔走了出去。
  一隊畢卡族的戰士,替他們開道,一直帶著他們,來到了森林的邊緣,這給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省卻了不少麻煩。

  因為畢卡族人世世代代在森林中居住,他們知道森林中何處是安全,何處是不安全的,
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跟著他們來到了森林中曲曲折折地走著,一點也未曾遇到意外,而當他們來到了森林的邊緣時,
天色已經濛濛亮了,高翔和帶隊的戰士,摩著鼻子告別。

  畢卡族的戰士,回到了森林中。
  高翔和木蘭花,繼續向前走著。
  不一會,太陽升了起來,他們沿著河邊走著時,滿天的紅霞,映得原來是深碧玉的河水,泛起了一片奪目的金紅色。
  那種原始的壯麗無儔的景色,實在是令人心醉的。

  但是,木蘭花和高翔,卻都沒有心思去欣賞,他們一直走著,太陽漸漸升高,他們一直走到中午,才在一株大樹下坐了下來。

  直到現在,他們看到的,只是一片荒野,他們遇到的生物,也只是河邊上的鱷魚,或在丘陵間跳躍的,成群的羚羊。他們舉起水壺,喝著水。
  木蘭花在喝了幾口水後,迅速地爬上了樹,用望遠鏡向前觀察看,她看到有一小隊剛利人,持著矛,在遠處走動著,看來是在狩獵。

  木蘭花又下了樹,將看到的告訴高翔,高翔說道:「他們是不是每個人的身上,都帶著解毒的藥物?」
  「不知道。」木蘭花回答,「但我們必需先和他們接觸!」
  高翔點著頭,他們兩人,冒著烈日,繼續向前走去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立時伏了下來,伏在一塊大石後面,那頭野牛在離他們不遠處竄了過去,幾支毒箭,飛了過來,射向那頭野牛。

  那幾支毒箭,顯然是那一小隊剛利人射出來的,野牛也可能是他們趕出來的,
木蘭花和高翔,可以清楚地看到似有兩支毒箭,射中在野牛的後腹部份,那野牛突然滾下了小崗,
一小隊剛利族土人呼叫著,向那頭野牛奔了過去。

  野牛還在掙扎著,但是剛利人的長矛,已從野牛的頸上,刺了進去。令得木蘭花和高翔兩人感到驚訝的是,
他們刺殺野牛的部位,在西班牙鬥牛士剌死鬥牛的部位是完全一樣的,那頭野牛發出了一下嗥叫聲,在地上滾了一滾,就不再動彈了。

  那一小隊剛利人,奔向前去,有兩個土人拔出了牛腿上的毒箭,有一個人迅速地將中箭部份的牛皮,剝了下來,流出來的牛血,是紫褐色的。
  高翔低聲道:「蘭花,他們用毒箭來打獵,難道他們能吃中毒而死的獸肉?」

  木蘭花道:「我看是有兩個可能,
其一是將獵到的動物血放清了之後,就不再含毒質了,其二是他們一定長期服食解藥,是以對於他們慣常使用的那種毒藥,早就有了免疫性。」

  高翔點了點頭,木蘭花的解釋,十分合理。
  他又道:「我們現在怎麼樣?」
  木蘭花道:「他們人多,我們難以和他們正面為敵,我看先用麻醉槍對付他們,只留下其中一個,逼問他解藥在什麼地方?」
  高翔聽得木蘭花那樣說,已經舉起了麻醉槍來,他和木蘭花同時扳動槍機,那一小隊剛利人一共是十二個,不到半分鐘,便已有十一個倒在地上。
  剩下的一個,呆呆地站在野牛的旁邊,顯然,他根本不知道剎那間發生了什麼事情,而他也全然不知該如何應付才好。

  木蘭花沉聲道:「他的手中還有毒箭,我繞到他身後去對付他,你在前面吸引他的注意力,千萬小心,別給他使用毒箭的機會。」
  高翔點了點頭,木蘭花身形向外,滾了開去,她滾到了十幾碼,身子俯伏著,迅速地向前,奔了出去,那土人仍然站著不動。

  木蘭花已到了他的後面,那剛利人好像已聽到了些聲音,因為他的身子震了一震,待向後轉去。
高翔一直在留意他的動靜,一看到那樣情形,他立時身子一挺而起,大叫了一聲,他一叫,便立時身子一矮,
就在那一剎間,「颼」地一聲響,一支毒箭,在他的頭頂,只有兩三吋,掠了過去!
  那剛利人才一向高翔射出一支箭,木蘭花便已竄到了他的身後,那剛利人還未及轉身,木蘭花的五指,便抓住了他的後頸。

  不論是西非洲的土人,還是在非熱圈生活的愛斯基摩人,只要是人,生理構造總是一樣的,
木蘭花五指用力捉住了他的後頸,姆指壓在他頸旁的大動脈上,使他的血液不能到達頭部。
  在那樣的情形下,被控制的人,就會感到全身發軟,一點力道也使不出來,那剛利族土人在平時,
可能一個人可以搏擊一頭野豹,但是他卻只有蠻力,而不懂得搏擊的技巧,所以木蘭花一出手,那剛利土人的雙手,便軟垂了下來。

  高翔立時跳到了那剛利人的身前,伸手在剛利人的胸前,拍了一下,那剛利人向高翔望著,高翔在地上,拾起一支毒箭來,作狀要向那土人刺去。
  高翔自然不要去弄死那土人,他只是想看一看那土人對於毒箭的反應。那土人眼看看毒箭要刺到他的胸口,臉上一點反應也沒有。
  木蘭花說道:「我說得不錯,那種毒藥,只對別人起作用,對剛利人是不起作用的,那一定是因為他們長期服食解藥之故。」
  高翔收回毒箭來,向他自己比了一比,然後,又做了一個仰頭張口,喝下什麼東西的手勢,那剛利人眨了一眨眼,道:「奈比!」

  高翔呆了一呆,苦笑道:「蘭花,和他們全然言語不通,如何向他們逼問解藥在什麼地方。」
  木蘭花道:「你看他們的身上,那麼簡單,根本不可能帶著解藥,解葉一定是收藏在他們聚居的地方,我想,那種解毒的食物,它的名稱叫作『奈比』!」
  高翔又裝著被毒箭刺中的樣子,向後倒下去,然後,張大了口,叫道:「奈比!」

  高翔向那土人伸出手來,土人搖著頭,手臂向後指了指。木蘭花突然鬆手後退,木蘭花是想在鬆開手之後,聲那土人帶路的。
  可是,木蘭花才一鬆開了手,那土人突然向著高翔,疾撲了出來。高翔的身手何等靈活,雖然事出倉猝,但也不會被他撲中的。
  高翔的身子突然向旁閃了開去,那土人一撲撲了個空,木蘭花已扳動了麻醉槍的槍機,那土人身子陡地向前一衝,已跌倒在地上了。
  高翔站直了身子,道:「蘭花,你說得不錯,我們要的東西叫『奈比』,我相信,只要到了他們的村落,才能得到它。」
  木蘭花皺著眉,嘆了一聲,道:「是不是能得到它,還很難說!」

  高翔道:「不會吧,只要我們能到達剛利人的村落,王可敬和可麗都在,而且王可敬的地位像神一樣,難道他們不肯幫忙?」
  木蘭花緩緩搖著頭,道:「可麗是一個好女孩,她自然會幫我們的忙。但她卻無能為力,而王可敬,高翔,我們應該將他當成敵人。」
  高翔吸了一口氣,沒有出聲。
  木蘭花又道:「我總覺得他到獵頭人的禁地來,是另有目的的,要不然,他也不必派土人來攻擊我們,安妮也不會中箭了。」
  高翔猶豫了一下,道:「我們遭到剛利人的攻擊,未必是王可敬主使的。」
  木蘭花苦笑了一下,道:「希望那樣!」
  他們的心情都十分沉重,他們也都知道,任由那十二個土人,昏倒在荒野中,並不是十分好的辦法,是以他們收集了好幾堆枯枝,
在土人的周團,燃起了篝火,這樣,可以防止猛獸接近,然後,他們才又繼續向前走去。

  一路上,他們又遇到了兩隊剛利人,但是木蘭花和高翔都知道。「奈比」一定不在他們的身上,是以他們都未曾和這兩隊人正式接觸。
  他們不停地向前走著,已走過了他們救出王可敬的地方,再向前走去,沙立河分岔,成為兩條河流,一條流向東北,一條流向西北。
  在沙立河的分岔處,水面十分寬闊,在河中心,有一個林木茂盛的河洲,那河洲上,有「蓬蓬」的鼓聲,傳了出來。
  木蘭花在河邊又看到了許多獨木舟,她用望遠鏡向那河洲上望去,看到林木掩映之中,有很多火光,正在閃耀著。

  高翔疑惑地道:「剛利人的村落,不會在河洲上吧?」
  「是在河洲上,」木蘭花立即回答他,「那是聰明的做法,河洲上土地肥,出產的果實更肥大,同時,猛獸也不容易接近,來!」
  木蘭花說著,已經跳進了一艘獨木舟,高翔跟著跳了下去,每一艘獨木舟中,都有簡陋的船槳在,他們一人拿起了一柄槳,用力向前划去。
  河水相當湍急,他們兩人,要十分小心,才能使獨木舟不順河漂下去,他們都彎低著身子,因為在河中心的時候,如果被剛利人發現了,
是很難躲得過毒箭去的。
  當他們漸漸接近河洲的時候,從河洲上傳來的鼓聲,聽得更是清楚,鼓聲聽來很熱烈,像是剛利族人,正在舉行什麼慶典。

  木蘭花舉手抹了抹汗,道:「看來剛利人正在進行集會,在對王可敬致敬,那是我們的好運氣,希望不會遇到他們的守衛人!」
  木蘭花只不過略鬆了鬆手,獨木舟便立時橫了過來。越是近河洲,水流越急,木蘭花忙又連划了幾槳,才糾正了方向。
  獨木舟漸漸接近河洲了,當高翔已可以伸槳勾住河灘上的灌木時,木蘭花低聲道:「小心,別吵醒了在睡覺的鱷魚!」
  高翔放眼望去,河灘上爬滿了鱷魚,幾乎連立足的地方都沒有,那些鱷魚,都伏著不動,高翔忙道:「你先跳上岸去。」

  木蘭花站了起來,輕輕一躍,便落在岸上。
  她剛好落在兩條鱷魚之間,高翔也慢慢站起身來,他手中的船槳,仍鉤住了一簇灌木,他也湧身一跳,落在一條足有十呎長的鱷魚之旁。
  那鱷魚像已經有點覺察了,擺了擺粗大的尾。高翔連忙揀著河灘上空隙的地方,向前走去,他和木蘭花兩人,迅速地離開了河灘。
  離河灘不遠處就是森林,當他們來到了森林邊緣時,閃耀的火把,已看得更清楚了,好像有很多人,持著火把在跳舞。

  不但有鼓聲,而且還不斷的整齊的呼叫聲,傳了出來口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不由自主,握住了手,
他們已來到了兇猛的剛利人聚居的村落了,不論他們的膽子多麼大,也不論他們的生活中,是如何充滿了驚險,他們的心中,總有幾分緊張。
  他們一直向前走著,那河洲十分大,全是茂密的樹木,他們走出了約有半哩,才看到了森林中的一大片空曠的地方。

  那一大片空地,看來是剛利人在森林之中,不知經過了多少努力,開闢出來的,因為在空地上,還可以看到許多凸出在平地上約莫半呎許的樹頭。



Admin 在 周四 10月 16, 2014 8:13 pm 作了第 2 次修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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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頭禁地 Empty 獵頭禁地--續六

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41 pm


  那空地上全是剛利族人,看來剛利人的人數,比畢卡族來得多,放眼望去,足有一千多人,在空地的盡頭處,則是一長條一長條的房屋。

  那種房屋的形色很特別,每一條房屋,有接近兩百呎長,在土牆上,有許多門,
看來剛利土人過的是集體社會的生活,是以他們的房屋,也連在一起。

  空地上的那些剛利人,大部份都伏在地上,約有兩三百人,掛著毒箭,持著長矛,隨著鼓聲,在叫著,跳躍著,他們的身上都披著各種獸皮。

  從那在跳舞的三兩百人強壯的體格看來,他們一定是剛利族的戰士,在屋子之前,豎著三根高達兩丈的圖騰,圖騰之下,兩個大樹頭上,
坐著王可敬和王可麗,在他們的身邊,插著許多火把,是以他們兩人臉上的神情,可以看得十分清楚。

  王可麗好奇地望著那些土人,她臉上多少有一些驚擾和憂慮的神色,但是王可敬卻洋洋得意,看來他正十分滿足於現在的地位。

  木蘭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,高翔道:「我們怎麼下手?那種解藥在哪裏?」
  木蘭花道:「向土人逼問是沒有用的,我們根本無法用手勢來表達我們的意思,我看最好的辦法,是制住了王可敬。」
  高翔道:「那我們就得先繞到屋後去。」

  木蘭花點著頭,他們正想行動時,突然問,鼓聲停了下來。鼓聲一停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知道一定有一些什麼事要發生了。
  在鼓聲停止之後,驟然在空地上,聚集著那麼多人,但是卻靜得一點人聲也沒有,只見從第一列長屋子的正中一扇門中,
走出兩行人來,那兩行人看來更是精壯,他們的手中,都執著長矛,每一邊是八個人,一共十六個人,走了出來。

  在那十六人之後,是一個披著豹皮的老者,那老頭的胸前,掛著一串縮小了的人頭,是二十個左右,在他走動的時候,人頭就幌動著。
  從那老者的那種裝扮看來,他好像是剛利族的酋長。
  而在他的手中,則捧著一隻木頭雕成的罐子。

  那木罐大約有一呎高,直徑是半呎,上面刻著很多花,還塗著各種鮮艷的顏色,從它的製作,
和酋長捧著它時的那種鄭而重之的神情看來,那木罐中,一定盛載著什麼重要的東西。

  那十六人和酋長,走了出來,來到了王可露和王可敬兩人的面前,酋長揭開了那木罐的蓋子來,木蘭花和高翔看不到木罐中是什麼,
但是他們都可以看到,在酋長的臉上,立時現出了一種十分虔誠的神色來,他叫了一聲,有兩個土人立時拿著杯子,走近了他。

  那兩個土人手中的杯子,是半枚硬果的殼,容量很少,大約不會超過二十CC。酋長慢慢地將手中的木罐,傾側著,
倒出了一種碧綠色的,濃稠的液體來。

  那種液體,像是蜜糖一樣稠,慢慢向下流著,從木罐中,流進了杯子中,等到杯子滿了,酋長便立時停止,那兩個土人,端著杯子,
來到了王可敬和王可麗兩人的面前,就在那時,只聽得所有的土人,突然發出了一下高呼:「奈比!」
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立時互望了一眼!
  奈比!那木罐中那綠色的液體,就是他們所要取到手的東西!他們已經看到了那東西,可是他們卻沒有法子將之取到手。
  木蘭花彷彿看穿了高翔心中的焦急一樣,她用十分安詳的聲音道:「我們看下去,別亂來。」

  王可敬和王可麗兩人,都接過了那杯子。
  這時,所有的土人,又全都靜了下來。
  王可麗皺著眉,好像杯中的那液體,有著十分難聞的氣味,她問道:「哥哥,那是什麼東西?他要我們喝這東西下去?」
  「自然是!」王可敬立時回答。
  「那究竟是什麼?」王可麗又問。

  木蘭花和高翔,離王可麗大約有二十碼,由於所有的土人,都一聲也不出,是以兩人可以清楚地聽到王可麗的講話聲。

  王可敬望著手中的杯子,道:「我也不知道那是他們用什麼東西製成的,我只知道這種綠色有酒味的液體,他們稱之為『奈比』,
那是一種極有效力的解毒劑,剛利人本身,不怕他們自己的毒劑,便是他們經常服食這種解毒劑的原故。」

  王可麗猶豫著道:「他們會用毒箭射我們?」
  王可敬笑了起來,道:「當然不會,但如果我們要長期在這裏生活的話,就不能不小心提防,你放心,吃了它,不會有害的。」
  王可麗的神色更憂鬱,她喝了一口「奈比」,扁了扁嘴,顯然那東西的味道不好,她又問道:「哥哥,為什麼我們要在這裏長住?」
  王可敬將「奈比」一飲而盡,他得意地笑了起來,道:「可麗,我計劃在三個月之後,我就可以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了!」

  王可麗陡地吃了一驚,她的手抖了一抖,幾乎將杯中的「奈比」一起抖了出來,她道:「那怎麼會?寄哥,你怎麼會變成世界上最有錢的人?」
  王可敬微笑著,道:「你不會明白的,但是你一定要相信這一點,
可麗,當我們再回到文明社會時,我甚至可以要求一些國家,讓一大幅土地給我,建立我自己的王國,而你,就是公主了。」

  王可麗笑了起來,她笑得十分純真,顯然是她不相信王可敬的話,所以,才會發出那樣的笑容來的。她道:「哥哥,你老是喜歡夢想!」
  高翔聽到這裏,回頭向木蘭花望了一眼,因為他根本不明白王可敬那樣說,是什麼意思。然而,那卻證明木蘭花的推測是正確的。
  木蘭花曾不止一次說,王可敬冒著生命危險到這裏來,不單是為了探險,而是另有目的的,看來那是再確實也沒有的了。

  然而,王可敬的目的是什麼呢?
  他會在獵頭人的禁區中得到什麼?大量的天然鑽石?天然的沖積金?就算是,那也只不過使他成為最有錢的人,
又有什麼辦法,使他有權可以要求某些國家,割讓國上給他?

  高翔雖然沒有出聲,但是他向木蘭花望上一眼,也等於是在將心中的疑問,在問木蘭花了。看木蘭花的神情,
好像已知道王可敬是什麼意思一樣,但是她卻沒有回答高翔,只是低聲道:「看那酋長,將奈比送回那屋子去了!」

  高翔心中雖然充滿了疑惑,但是弄明白「奈比」儲放的地點,自然比弄明白王可敬真正的目的重要得多。
  是以他立時轉過頭,向前看去,只見王可敬和王可麗,都已喝完了「奈比」,酋長捧著木罐,仍然跟在那十六名戰士之後,回到了那屋子中。

  那十六名戰士,在酋長空手出來之後,便分站在屋門口的兩邊,看來他們的任務,就是守衛著「奈比」,不讓人去隨便取飲。
  木蘭花拉了拉高翔,低聲道:「我們繞到屋後,可以不費什麼勁,就將『奈比』偷到手,先回到畢卡族人那裏,救安妮要緊。」
  高翔聽出木蘭花的話中有因,他忙道:「還有什麼事?」
  「我要來阻止王可敬行事!」
  「他準備做什麼?」高翔忙問。

  但是木蘭花卻沒有回答,只是道:「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,我們的行動要小心些,一給剛利族人發現,那就很糟糕了!」
  高翔的心中雖然疑惑,但是他也探知木蘭花的脾氣,一件事,若是還未到說的時候,就算再追問下去,她也不會說的。
  所以高翔根本不再問,他和木蘭花兩人,先悄悄地後退,然後,繞著半圈,在森林中走著,不一會,已經來到了那幾列屋子的後面。

  那時,鼓聲和呼叫聲,簡直震耳欲聾,土人不是在跳躍著,就是拍著手,在發出一陣陣呼叫聲,也不知他們在叫些什麼。
  屋後面一個人也沒有,看來所有的土人,都集中在屋前的空地上了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迅速地來到了第一列長屋之後。
  屋後的墻上,全是兩呎見方的一個個小窗口,他們來到了正中的那個窗口,踮起了腳,從窗口中,向屋內望了進去。
  那是一間小小的房間,房間正中,是一張木桌,那木罐就放在木桌之上。他們從窗口中望進去,可以看到外面空地上的情形。

  他們也可以看到那十六個守衛的背影。
  守衛雖然未曾參加跳舞的行列,但是他們也隨著鼓聲的節奏,在震動著他們手中的長矛,看來他們根本未曾注意屋中的情形。
  高翔身子一縱,便已從窗子中,鑽了進去。

  他捧起了木罐,向木蘭花望了一眼,木蘭花立時向他召了召手,高翔來到了窗前,木蘭花接過了木罐,高翔又翻了出來。
  木蘭花打開了木罐,她聞到了一股辛辣的刺鼻酒味,她先叫高翔喝了兩口,她自己也喝了兩口,那東西的味道,著實不敢恭維。
  然後,木蘭花取下了掛在皮帶上的一隻玻璃瓶,將「奈比」注進玻璃瓶中,那玻璃瓶的容量,是一百二十CC,她又將木罐交給了高翔。
  這時,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體內似乎都有一種異樣的熱辣辣之感,那種感覺,和吞下了兩口烈酒是一樣的,可是他們又沒有醉意。

  高翔很快又翻了窗子出來,那隻木罐,已被他放回原來的地方了。他們迅速後退,過了森林之後,他們奔走得更快。
  他們小心翼翼,經過了滿是鱷魚的河灘,解開了停在岸邊的獨木舟,用力划著,一直到船又靠了河岸,他們才鬆了一口氣。
  他們以急行軍的速度走回去,因為他們不知道安妮究竟怎樣了,時間有著重大的作用,他們的每一分鐘,都可能對安妮的生命有影響!

  他們沒有再遇到剛利族的巡邏隊,他們盡可能靠著河邊走著,等到他們可以看到森林時,已經是天色將要亮的時候了。
  他們足足一夜未停地在步行著,可是奇怪的是,他們竟不覺得疲倦,看來,他們喝下的「奈比」不但可以解毒,而且還有奇妙的振奮精神的作用。
  進了森林之後,他們的心更急,終於,他們已經來到畢卡族人的村落了,他們可以看到畢卡族人的房子之際,就感到不十分對頭。
  因為實在太靜了。

  天已亮了,在那麼多人聚居的村落中,是不應該那麼靜的,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急急地加快了腳步,他們看到,所有的畢卡人,都伏在地上。
  在一個一望便知,是臨時搭成的草棚之下,畢卡族的巫師,正用一條虎尾,蘸著水,在緩緩地洒著,穆秀珍和雲四風兩人,像傻瓜似地站著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一看到了那樣情形,只覺得雙腿發軟,幾乎跌倒在地,高翔大叫了一聲,道:「秀珍,安妮怎麼了?」

  高翔的呼叫聲劃破了寂靜,每一個人都抬頭向他和木蘭花望來,穆秀珍一回頭,看到了他們,就「哇」地一聲,哭了起來。
  看到了那樣的情形,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已然覺得事情十分不妙,所以高翔才會立時出聲驚呼的,再給穆秀珍一哭,他們兩人只覺得心直向下沉。
  穆秀珍一面哭著,一面向他們奔了過來,奔到了他們的面前,她已然連話也講不出來了,木蘭花也不去問她,一手推開了她,就向前奔去。
  等到木蘭花奔了開去,穆秀珍才叫道:「安妮……死了!」

  高翔握住了穆秀珍的手,只覺得心中像是被甚麼東西堵住了一樣,他連忙拉著穆秀珍,也向前奔了出去。
  到他奔到草棚旁邊的時候,他看到安妮躺在一個草織成的墊子之上,閉著眼,看來像是很安詳,木蘭花正將耳朵貼在她的胸前聽著。
  高翔雙手,緊捏著拳,手心之中直冒汗。

  木蘭花停了幾秒鐘,抬起頭來,翻開了安妮的眼皮,她轉過頭來,大喝一聲,道:「秀珍,哭什麼,快來進行心臟按摩!」
  穆秀珍呆了一呆,連忙蹲下身子來,在安妮的胸前按揉著,她道:「蘭花姐,安妮……沒有死?」
  木蘭花道:「我想沒有,她的心臟,幾乎停止了跳動,那是因為心臟痲痺而引起的休克現象,只要她的血液還在循環,還可以再救。」
  木蘭花一面說,一面急速地解開了腰際的玻璃瓶來,站在一旁的酋長和巫師,一看到了那玻璃瓶,便發出了一下驚呼。
  顯然他們也認出了瓶中的是什麼東西,酋長立時轉過身去,拍著手,大聲呼叫著,土人也紛紛站了起來,發出同樣的呼叫聲。

  在震耳欲聾的呼叫聲中,木蘭花已捏開了安妮的口,將瓶中的「奈比」,倒進安妮的口中,然後,她托起了安妮的頭,使安妮容易吞下「奈比」。
  木蘭花不斷地將「奈比」倒進安妮的口中,足足倒了半瓶,穆秀珍仍然不斷地在心臟部位,進行按摩,
突然間,穆秀珍叫了起來,道:「她的心跳了,她的心在跳動了!」

  「繼續按摩!」木蘭花說著。
  她站起身來,豆大的汗珠,自她的額上,滾滾流下。
  因此可見,她剛才心中,不是不緊張,但是,她卻有足夠的冷靜,來判斷安妮是真的死了,還是心臟痲痺而形成的「休克」現象。
  安妮的心跳,開始時還是很緩慢的,但是漸漸地在加快,在恢復正常,穆秀珍一面笑著,可是一面仍然在流著眼淚。

  她不斷地在叫著,她的叫聲,混和在土人的呼叫聲中,木蘭花則不斷察看著安妮的瞳孔,她又將她慢慢地放了下來。
  木蘭花道:「行了,她的心跳已恢復了正常,我看她會醒過來的了,畢卡族的酋長,甚至一見『奈比』,便已歡呼了起來!」

 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,也大大鬆了一口氣。
  太陽漸漸地在向空中移動,所有的人仍然圍著安妮。
  等到太陽到正中的時候,只有草棚下是一片陰影,安妮已慢慢睜開了眼來。
  穆秀珍一看到安妮睜開了眼,就叫了起來:「安妮!」

  高翔,木蘭花,雲四風三人,也一齊俯下身去,注視著安妮。他們已足足等了兩個多小時,在等待著安妮甦醒過來。
  現在,安妮終於睜開了眼來!

  安妮在才一睜開眼來時,在她的眼中,一片迷惘的神色,她眨著眼,又過了片刻,才用微弱,的聲音問道:「我!已死了麼?」
  穆秀珍一面笑著,一面淚水又疾湧而出,她緊緊握住了安妮的手,道:「傻安妮,你如果死了,如何還能和我們講話?」

  安妮的神態,看來十分疲倦,在她疲倦的臉上,勉強現出了一個笑容來,她緩慢地道:「我不是中了剛利人的毒箭,怎麼會不死?」
  穆秀珍的話,像是連珠炮一樣,快得出奇,她又道:「你要謝謝蘭花姐和高翔,他們到剛利族人的村落中,偷來了解藥!」
  安妮緩緩地轉過頭,望向木蘭花和高翔,在她的眼中,充滿了感激的神色,她喃喃地道:「我要感謝你們的事太多了。」

  木蘭花輕輕撫摸著安妮的額角,她發現安妮的額上是清涼的,「奈比」真有著不可思議的功效,安妮竟連體溫也恢復正常了。
  木蘭花問道:「安妮你還覺得甚麼不舒服?」

  安妮搖著頭,道:「沒有甚麼,我只是覺得很疲倦,和……左腿被箭射中的地方……很痛,我從來也沒有……那樣痛過。」
  木蘭花直起身子,她和穆秀珍兩人,立時互望了一眼,穆秀珍立時伸手向安妮中箭的地方按去。

  她的手指才一按下去,安妮「唉耶」一聲,左腿便自然而然地縮了一縮,木蘭花在那一剎那問,發出了一下驚呼聲來。
  木蘭花的那一下驚呼聲,將所有的人,都嚇了一跳。

  因為木蘭花是一個頭腦極其冷靜的人,她極少發出那樣的呼叫聲,而如果有甚麼事,
能令得她也不由自主驚呼起來的,那自然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了!



Admin 在 周四 10月 16, 2014 8:22 pm 作了第 1 次修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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獵頭禁地 Empty 獵頭禁地--續七

發表 由 Admin 周四 10月 16, 2014 6:43 pm


  一時間,幾個人的目光全集中在她的身上。

  但是木蘭花卻只是望著安妮,她的目光,十分銳利,她沉聲叫道:「安妮!」
  安妮也知道有甚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,她也望著木蘭花,道:「蘭花姐,甚麼事?」

  木蘭花的聲音竟是沉緩,但是也極之嚴肅,含有不可抗拒的命令意味,她一字一頓地道:「安妮,站起來。」

  聽得木蘭花忽然命令安妮站起來,高翔,雲四風和穆秀珍三人,心頭狂跳了起來,他們這時,也有點知道將會有甚麼事發生了!
  全然未知的只有安妮一個人,她聽得木蘭花那麼嚴肅的聲音,叫她站起來,她不禁嚇得呆了一呆,隨即她轉頭四望。

  木蘭花問道:「你在找甚麼?」
  「我……我的拐杖。」安妮回答。
  「別用你的拐杖,」木蘭花提高了聲音:「用你自己的雙腿,站起來。」
  安妮又是一呆,她道:「可是,蘭花姐,我的雙腿——」

  她只講到這裏,木蘭花已陡地打斷了她的話頭,
道:「你看看你的左腿,秀珍按你傷口的時候,你的左腿能夠迅速地避開去,
你的雙腿能夠受你神經中樞的控制而活動,為甚麼你不用自己的雙腿站起來?」

  安妮向自己的雙腿看了一眼。
  她的左腿,因為剛才穆秀珍用手指按向她中箭的地方,使她感到了劇痛,而避了開去,正豎起,擱在草墊上。
安妮呆了稍短的時間,她臉上便現出了極受激動的神情來,她雙手在草墊上按著,縮起了雙腿,然後,安妮,她站了起來,用她自己的雙腿,站了起來!

  安妮的嘴唇顫抖著,看來她像是想說些甚麼,可是她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,
她站得很不穩,身子搖擺著,可是她卻是站著,用她的雙腿站著!

  在空地上的畢卡族人,在安妮一醒來之後,就歡呼著散了開去,只有巫師和酋長還在,
自然,畢卡人是不知道安妮用她自己的雙腿站立,有甚麼出奇的。

  但是,木蘭花等四人卻知道那有非凡的意義!
  安妮是一個殘廢,造成她殘廢的原因,是由於小兒痲痺症,小兒痳痺症造成殘廢的原因是脊髓發炎之後硬化,
令得神經中樞不能指揮身體的某些部份而來的。安妮的雙腿,本來可以說是沒有甚麼知覺的,但這時,她卻能用她自己的腿,站直了自己身子。

  穆秀珍是最喜歡講話的人,但是當她看到了這等情形時,她也只是張大了口,興奮,激動,高興,
那種情緒,堵塞了她的喉嚨,以致她一個字也講不出來。

  最先出聲的,還是安妮自己。
  她用異樣的聲調,叫了出來,道:「我能自己站立了?」

  她一面叫著,一面揮舞著雙手,她本來就站得不穩,手臂一揮舞,身子向前一傾,便向前跌了下來,穆秀珍連忙竄過去,將她扶住。
  安妮伏在穆秀珍的肩頭上,淚水不由自主,自她的眼中湧了出來,
她不斷地道:「秀珍姐,我能站立了,我在做夢,是不是?我不知多少次做夢,我能夠用我自己的腳來走路,現在我一定在做夢,一定是。」

  穆秀珍扶住了安妮,安妮慢慢地跨出腳去,走了一步,然後,又走了一步,她的雙手,緊抓住穆秀珍的手臂,不肯放鬆。
  雖然她由穆秀珍扶著,但是她的的確確,是自己在走!

  高翔站在木蘭花的身邊,他的視線,一直停在安妮的身上,他喃喃地道:「這是不可能的,蘭花,你相信那是事實麼?」
  木蘭花也望定了安妮,道:「那是事實。」

  雲四風雙眉緊蹙著,道:「那樣說來,剛利人的那種解毒劑,對於小兒痲痺症形成的殘廢,有神奇不可思議的療效?」
  木蘭花道:「有可能,也有可能是那種毒藥的功效,也有可能是她連續發高熱的結果,小兒痳痺症霍然而愈的例子並不少,
有時甚至憑信心也可以克服殘廢,著名的美國總統羅斯福,便有一本著作詳細描述他如何克服小兒痳痺的經過。」

  高翔吁了一口氣,道:「蘭花,我們到獵頭人的禁地來,想不到竟有了那樣的收穫,你看,秀珍已放開了她,她自己在走著!」
  穆秀珍已放開了安妮,安妮站著,她望向穆秀珍,像是要穆秀珍再去扶她,但是穆秀珍步向後,退開了幾步。

  安妮慢慢向前走著,她雙臂放開著,平衡著她的身子,她的情形,就像是剛剛開始學步的聲兒一樣,但是,她終於走出了她有生以來的第一步!
  接著,她的身子搖擺著,跌倒在地。
  但是她立刻撐起了身子來,又向前走了一步。
  木蘭花揚聲叫道:「好了,安妮,你應該休息了!」

  安妮轉過頭來,道:「蘭花姐,讓我再走幾步,我從來也沒有用我自己的雙腿走過路,謝謝你,讓我再多走幾步!」
  木蘭花的雙眼之中,也不禁有點潤濕,她沒有再說甚麼,只是點了點頭,然後,向穆秀珍招了招手,穆秀珍奔了過來。
  木蘭花道:「秀珍,你在這裏,陪著安妮,帶她練習走路,我和高翔,還要去找王可敬,我要阻止他做一件事。」

  穆秀珍本來,是最喜歡參加一切行動的,但這一次,木蘭花要她留在這裏,陪安妮練習走路,穆秀珍卻毫不猶疑,一口答應!
  雲四風驚訝道:「王可敬他想做甚麼?」

  木蘭花道:「我相信,在剛利族人的禁地之中,有一座蘊藏極甚豐富的鈾礦,其中有些礦石,甚至就在露天的情形之下!」
  高翔和雲四風兩人,陡地吃了一驚。穆秀珍則早已奔回到了安妮的身邊,是以未曾聽到木蘭花的話。

  高翔立時想起了王可敬和王可麗兩人的對話,王可敬說他不但會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,
而且,有的國家,還會將大幅土地讓給他,由他去建立王國!

  高翔當時實在想不通是甚麼原因,但現在,他明白了,只有手中掌握著一個蘊藏豐富的秘密鈾礦的人,才能夠那樣。
  鈾是原子武器必不可缺少的原料,而世界上需要原子武器的國家實在太多了,只要有鈾供給,幾乎是甚麼條件都可以答應的。

  高翔還沒有再問,雲四風已經道:「鈾礦?蘭花姐,你怎麼知道?」
  木蘭花道:「我曾經提及過多年前的那位探險家,他死在土人手中,但是他的著作,隨著他的屍體被發現,並且出版了的。」
  「是啊,你說過。」高翔說。

  「在那位探險家的記載中。」木蘭花說:「曾提到剛利人活動的地區之中,有一處是神的居住地誰也不能接近,
如果一接近,那人在幾天之後,就會全身起水泡,接著,慢慢潰爛而死,那種情形,正是受了放射性元素影響,吸收了過量放射量的結果了。」

  高翔說道:「王可敬一定也讀過那本書。」

  「自然是,而他現在的計劃,一定是逼剛利人去採集鈾礦石,他那樣做,不但會使所有的剛利人都死於輻射,而且他如果成功了,
想想看,世界上會發生甚麼樣的混亂?」木蘭花頓了一頓,「所以,我們一定要去禁止他做那樣的事。」

  雲四風皺著眉,道:「但是,剛利人現在受他的指揮,而且,他自己難道難道就不怕輻射麼?」

  「他是有備而來的,我想,他一定帶了探測儀器,和防止輻射的衣服,他自己是不礙事的,他會用特製的鉛箱,
載著樣本,到處去兜售,他真不難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人。」

 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道:「太可怕了!」
  木蘭花道:「我們休息一會,高翔,對付王可敬,比對付剛利土人要難得多了!」
  雲四風立即道:「所以,我們應該一起去!」
  木蘭花搖頭道:「不,人多了反而沒有用。」

  木蘭花說著,已向畢卡族的酋長,走了過去,做著手勢,表示她要休息,酋長點著頭,忙將木蘭花帶到了一間茅屋中。
  高翔則被帶到另一間茅屋,茅屋中很乾淨,鋪著厚厚的草墊,高翔幾乎在躺下來之後三分鐘內,就已經沉睡了過去的。

  高翔足足睡了十七八個小時,當他醒來的時候,已經是上午了,他甚至弄不清自己,究竟睡了多久,他揉著眼睛,走出了茅屋。
  他看到穆秀珍和安妮,正在跟著幾個畢卡族的女人學跳舞,安妮已經和常人差不多了!高翔大叫了一聲,安妮立時向高翔走了過來。

  她走到了高翔的身前,站直了身子,她又高又瘦,站直身子之後,和高翔相比,只不過差一個頭,
她笑著,道:「高翔哥哥,我好像突然間長大了很多?」

  高翔握著她的手,搖著,分享著她的高興。
  木蘭花的聲音,自車子旁傳過來,叫道:「高翔,我們該出發了,你快過來,我們一起準備一下,看有甚麼要帶的?」
  高翔握著安妮的手,一起向車子走了過去。
  木蘭花道:「我們不駕車前去,所以一定要揀最有用的東西攜帶。」
  高翔和木蘭花商量著,安妮幫著他們。

  半小時之後,高翔和木蘭花已沿著沙立河,向沙立河的上游走去,他們已經走過一次,這一次更可以知道什麼地方有危險,什麼地方是安全的了。

  傍晚時分,他們已走出了森林。

  他們在森林的邊緣,吃了些食物,然後,繼續向前走,當他們進入了剛利人的活動範圍之後,他們便將麻醉槍握在手中。
  因為剛利族土人的動作靈敏,隨時可能出現,他們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應變,才不致吃虧!

  可是,他們一直向前走著,情形卻和上次,大不相同。上次,他們一連碰到了好幾隊剛利族人的狩獵隊,但這次,卻一個剛利人也沒有遇到。
  一直當他們來到了將近那個河道分岔處,他們才看到一長列火把,在向前移動著,木蘭花忙舉起了望遠鏡,向前看去。

  她看到至少有五百名剛利人,全是精壯的漢子,排成了幾行,在向前走著,走在最前面的是王可敬和王可麗,王可麗騎著一頭象。
  另外還有幾頭象,背負著許多東西。
  剛利人的酋長也在,他跟在王可敬的後面。

  四五百人一起在向前走著,但是卻十分沉靜,一點聲音也沒有,而且,幾乎毫無例外地,每一個剛利人,都低著他們的頭。
  那行列,使人想起是走向死亡地獄的行列!

  木蘭花將望遠鏡遞給了高翔,高翔看了片刻,道:「那一定是王可敬逼著剛利人到那鈾礦去了,看來剛利人好像不願意去!」
  木蘭花道:「是的,那是剛利人世世代代不敢接近的地方,王可敬一定用過高壓手段,說不定他曾屠殺過剛利族人!」
  高翔道:「我們跟過去看看。」
  木蘭花點頭道:「但是要記得,我們千萬不能接近那鈾礦,那是十分犯險的事。」
  高翔道:「自然!」

  他們兩人,迅速地趕向前去,不一會,他們已經尾隨在那隊剛利人之後,和最後的一個剛利人,相距不過五六碼左右。
  當他們接近剛利人的隊伍之際,他們更可以感到整個隊伍中的那種緊張的氣氛,像是有一副極其沉重的重擔,壓在每一個土人的心頭!
  看來,土人是在竭力忍耐著。
  但是土人的忍耐,可以維持到什麼時候?
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都不出聲,他們只是悄悄地跟在土人隊伍的後面,隊伍在一直向前前進著,直到走到天快亮了,隊伍才停了下來。
  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忙離開了隊伍一些,藉著灌木叢的掩遮,向前走去,他們聽得王可敬在大聲咆哮著,像是在逼剛利人再向前去。

  當木蘭花和高翔兩人,爬上了一個小山崗時,他們可以看到,前面的景色,十分荒涼,除了間或有一兩簇野草之外,
幾乎什麼植物都沒有。倒是一堆一堆,各種野獸的白骨,觸目皆是,王可敬和王可麗兩人,都已穿上了橡皮的防止輻射衣。

  木蘭花用望遠鏡向前看去,她還看不到那鈾礦是在什麼地方,但是可想而知,由這裏再向前去的話,一定已是危險區域了!
  如果不是那樣,土人不會停下來,王可敬和他的妹妹,也不會穿上防止輻射的橡皮衣了。這時,剛利酋長也在大聲叫嚷著。

  木蘭花猜測,王可敬已經前去單獨觀察過,這時,他帶了那麼多剛利人去,一定是準備開採,他不顧剛利人的死活,
替他開採了礦石之後,他可以慢慢來搬運,那時,剛利酋長的大聲叫嚷,自然一定是和王可敬在爭論,看來,王可敬已學會了簡單的剛利土語。

  王可敬和王可麗兩人,雖然已穿上了橡皮衣,但是卻還未曾戴上頭盔,王可敬看來怒不可遏,他突然揚著手中的手槍,怪叫了一聲。
  隨著他的一聲怪叫,便是「砰」地一下槍聲。
  那一下槍聲,在曠野地中聽來,格外驚人。
  槍聲一響!那酋長黝黑的胸膛中,便湧出了一縷鮮血來,那酋長低頭向自己的胸口看著,然後,他的身子一側,倒了下去。
  王可敬揚著手槍,大聲叫嚷著。

  在他的叫嚷聲中,夾雜著王可麗的聲音,王可麗道:「哥哥,別再殺人了,你已經殺了許多人,求求你,別再殺人了!」
  王可敬大叱道:「住口,你知道什麼!我昨天去看過,鈾礦石就在一些大石下面,只要他們搬開那些大石,整個鈾礦,就是露天的!」
  王可麗的聲音很激動,道:「可是,他們卻全要死!」

  王可敬哈哈大笑了起來,道:「讓他們去死好了,他們這種人,怎可以算是人?還不是和野獸差不多,讓他們絕種,有什麼關係?」
  高翔聽到這裏,忍不住罵了一句,道:「簡直是禽獸!」
  木蘭花道:「看情形,剛利土人不會聽他的話,他再殺人也沒有用,我們得設法將可麗救出來,她是一個好女孩!」
  高翔道:「我們用麻醉針射王可敬?」

  木蘭花為難地搖了搖頭,道:「我看不行,王可敬一倒,土人不知會有什麼反應,
他們可能拔腳而逃,也可能遷怒於可麗,那會使我們來不及拯救她。」

  木蘭花和高翔在說話間,王可敬又向剛利土人呼喝了起來,他顯然是要剛利族人,繼續向前走,
但是剛利人的雙腿,像是釘在地上一樣,再也不肯移動一下。

  槍聲在突然之間,又響了起來,接連五下,又是五個剛利人,倒了下去,高翔實在忍不住了,
道:「蘭花,我不能再看他進行那種毫無人性的屠殺了!」

  木蘭花也舉起了槍來,可是就在這時,變故卻突然發生了,只見王可麗突然從象背之上,撲了下來,向王可敬撲去。
  王可敬顯然料不到他的妹妹會那樣對付他,王可麗的身上穿著橡皮衣,很是沉重,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,令得他跌倒在地。
  王可麗用力去奪王可敬手中的槍,她同時尖叫著,道:「你不能再殺人,哥哥,你不能再殺人了,把槍給我,別害他們!」
  王可敬怒道:「你快滾!」

  可是王可麗仍然握住了王可敬的手不放,木蘭花已經伏著身子,向前竄了出去。
可是,卻已經遲了,只聽得又是一下槍響,王可麗的身子,立時向外翻來。

  她仰天躺著,她的手搭在胸口,自她的指縫中,鮮血泊泊流出,
她勉力掙起身子來,但是她立時又倒了下去,搭住傷口的手,也垂了下來。

  木蘭花陡地停了下來,她的臉上,現出憤恨之極的神色來,王可敬則自地上躍起,爬上了象背,又大聲地叫嚷了起來。
  他竟沒有人性到殺死了他白己的妹妹,那實在是高翔和木蘭花兩人,再也料想不到的,高翔迅速地來到了木蘭花的身邊。

  木蘭花慢慢地舉起了槍來,拉動了槍機。
  槍聲陡地響起,王可敬突然自象背上轉過身來,但是當他轉過身來時,木蘭花射出的那一發子彈,已經射中了那頭大象的股部。
  那頭大象發出了一下怪叫,身子一聳,突然向前奔去。象平時的行動,十分遲緩,但是當牠奔走的時候,氣勢卻也極其驚人。
  王可敬伏在象背上,大象迅速地向前奔去,奔向禁地,越奔越遠,王可敬在大象的奔馳之中,無法自象背上跳下來。

  他如果滾落象背的話,就算不跌死,也一定會被大象踏死,所以他只好伏在象背上,竭力使他不跌下來,而在那樣的情形下,
他也絕沒有辦法,騰出雙手來,將防止輻射的橡皮衣的頭盔戴上!

  而他,是被大象負著,並奔向鈾礦去的!
  當大象突然發足奔出的那一剎那,土人還是怔怔地站著發呆,然而,那卻是極其短暫的事,接著,只聽得那四五百剛利人,
發出了一下驚天動地的呼叫聲,轉過身,向前飛奔而出。

  牠們有了逃走的機會,走得那麼匆忙,甚至連他們酋長的屍體,也不顧得攜帶了,
他們奔跑,快得像羚羊一樣,不到三分鐘,奔得最慢的一個人也看不見了。

  而當剛利人奔得一個也看不見時,木蘭花要用望遠鏡,才可以看到王可敬,王可敬仍然伏在象背上,大象仍在向前奔著。
  高翔站起了身來,道:「他會怎樣?」
  木蘭花放下了望遠鏡,也站了起來,道:「他?他會死在他發現的鈾礦之旁,死在他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夢境之中!」
  高翔道:「他沒有機會出來?」
  「我想沒有,」木蘭花道:「大象在奔近鈾礦,他沒有機會戴上頭盔,過量的輻射會使他昏眩,他會和大象一起倒下來。」
  木蘭花講到這裏,嘆了一聲,道:「我不知道我那樣做,是不是對。」
  高翔忙道:「蘭花,在看到他竟然開槍射死了可麗之後,誰都會那樣做的!」

  木蘭花低著頭,沒有再出聲,她和高翔,一起默默向前走去,來到可麗的身旁,陽光恰好在這時升起,照在可麗的臉上。
  可麗的雙眼,雖然半睜著,但是她卻也看不到可愛的陽光了,那一槍,正射在她的心臟部位,那是致命的一槍!

  她是那麼擔心她的哥哥會出意外,也正因為那樣,她才會來到這裏,當他們出發來這裏的時候,
如果有誰說,可麗會死在她哥哥的槍下,那麼,所有的人,一定會認為說這種話的人是瘋子!

  可是,現在,那樣的事,卻變成了事實!
  木蘭花和高翔的心中,有著說不出來的難過!
  木蘭花俯下身,閤上了可麗的眼皮,她又長長地嘆了一聲,道:「我是叫她不要來的,這裏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!」
  高翔苦笑著,道;「可是,她卻不是死在獵頭族人的手中,而且死在王可敬的槍下!」
  木蘭花再嘆了一聲,道:「是的,文明人為金錢,為權力而瘋狂的時候,實在比任何野蠻的獵頭族人,還要可怕。」
  高翔道:「我們是否將可麗的屍體運回去?」

  木蘭花搖著頭,道:「不,天氣那麼熱,無法運載屍體,我們就將她葬在這裏好了,可憐的可麗,她總算找到她哥哥了!」
  木蘭花的眼中,湧出了淚水來。
  他們兩人合力在地上挖了一個坑,埋葬了可麗,又搬了幾塊大石,壓在坑上,木蘭花才道:「我們回去,不必告訴別人可麗已經死了。」
  木蘭花的話令得高翔一呆,道:「怎麼說?」

  「我們可以說,我們已說服了王可敬,他已放棄開採那鈾礦的計劃,他和可麗,則住在剛利族的村落之中,就可以了。」
  高翔沒有再說什麼,木蘭花又補充道:「他們剛因為安妮的痊癒而高興,何必再將可麗的死訊,那樣的沉痛,加在他們的心上?」
  高翔終於點著頭,道:「你說得是,我們該回去了!」

  回程,總是比較快捷的,木蘭花和高翔在當天傍晚,回到了畢卡族人的村落,然後,他們將一切不再需要而又實用的東西,都送給了畢卡族人。
  他們登上了那輛車子,在畢卡族人的帶引之下,駛出森林去,木蘭花和高翔按照他們商議好了的話,告訴了安妮,雲四風和穆秀珍。
  安妮可惜地道:「真可惜,她看不到我會走路了。」

  當他們的車子,沿著沙立河,回到了阿尚博堡之際,全市轟動,夾道歡迎,熱烈無比,全市四五萬人,接連兩晚,舉行狂歡。
  第三天,他們才由專機離開了阿尚博堡。

  五天之後,他們回到了本市。

  他們的行蹤是秘密的,來接機的,也只有雲五風一個人,安妮是拄著拐杖下機的,她也拄著拐杖,來到了雲五風的身前。

  當她來到雲五風的身前之際,她突然鬆手拋開了拐杖,雲五風忙去扶她,可是她卻向後退開了兩步,雲五風扶了一個空,驚訝得目瞪口呆。

  他那種驚訝的神情,令得每一個人,都忍不住笑了起來,而笑得最大聲,幾乎連氣也喘不過來的,自然是穆秀珍!

  (全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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